第七章 死亡

晨光穿透死亡沼泽的毒瘴，将苗疆峡谷的轮廓染成暖金色。昭宁抱着昭菁踏上青石路时，终于看清峡谷的模样——两侧峭壁上挂满彩色经幡，风一吹就簌簌作响，空气中弥漫着草药与蛊虫混合的奇异香气，却让她莫名心慌。

阿月引着他们往峡谷深处走，越往里，经幡上的图案越诡异，不再是常见的祈福纹样，而是缠绕的毒虫与骷髅。昭宁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前方石台旁站着个穿银白巫袍的女子，头戴孔雀羽冠，脸上蒙着半透明的银纱，正是苗疆圣女。

“圣女！”阿月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宁家二位小姐已带到。”

圣女没有看阿月，目光直勾勾落在昭菁后颈的蛊印上，声音像浸了冰：“蚀魂蛊已入三脉，再晚半个时辰，她的魂魄就要被母蛊吸走了。”她说着抬手，袖中飞出三只通体碧绿的虫豸，在空中盘旋两圈，竟直扑昭菁的脸。

昭宁猛地将昭菁护在身后，流霜剑出鞘，剑光挡住虫豸：“你要做什么？”

圣女轻笑一声，银纱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冷意：“救她，自然要先引母蛊。这‘引魂虫’能暂时牵制蚀魂蛊，可你若不让它们靠近，就等着看你妹妹魂飞魄散吧。”

秦楠风突然按住昭宁的剑，眉头紧锁：“圣女不会害我们，先信她一次。”他话音刚落，昭菁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后颈的蛊印竟渗出淡红色的血珠，银线蠕动得更快，像要破肤而出。

昭宁咬咬牙，收回剑。三只引魂虫立刻落在昭菁的蛊印上，开始啃噬那淡青色的纹路。昭菁发出痛苦的闷哼，脸色却渐渐有了一丝血色。圣女见状，从怀中掏出个青铜小鼎，鼎身刻满蛊纹，她将鼎放在石台上，倒进水银般的液体：“母蛊与子蛊心意相通，苏承安很快就会循着引魂虫的气息来这里——我要的，是他手里的母蛊。”

“你早就知道苏承安会来？”昭宁突然反应过来，“你让阿月带我们走死亡沼泽，根本不是为了避开影阁，是为了把我们当成诱饵！”

圣女没有否认，抬手掀开银纱——她的左脸竟也有一块淡青色的印记，与昭菁的蛊印一模一样，只是纹路更复杂，像朵盛开的花：“二十年前，苏承安用我族人炼母蛊，我侥幸逃脱，却被母蛊反噬，日日受蚀魂之苦。只有拿到母蛊，我才能解自己和你妹妹的蛊毒。”

就在这时，峡谷入口传来马蹄声，苏承安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圣女倒是坦诚，可惜，你以为我会孤身来吗？”

昭宁转头，只见苏承安骑着白马，身后跟着数十名影阁杀手，每人手里都提着个铁笼，笼中关着通体漆黑的噬魂虫。秦楠风突然挡在昭宁身前，虎头刀出鞘：“你早知道圣女的计划？”

苏承安挑眉，目光落在秦楠风身上：“秦将军，你以为三皇子真的信你？他让你护着宁家姐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引出圣女——毕竟，只有圣女能解蚀魂蛊，而我，需要圣女的心头血来养母蛊。”

秦楠风的脸色瞬间煞白，他猛地看向昭宁，眼底满是愧疚：“我……我不知道三皇子的阴谋，我只是想护着你们……”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圣女突然大喊，青铜鼎中的液体开始沸腾，引魂虫从昭菁身上飞起，直扑苏承安的方向。苏承安冷笑一声，挥手让杀手打开铁笼：“既然圣女这么心急，那就让这些噬魂虫陪你们玩玩！”

噬魂虫涌出铁笼，像黑色的潮水般扑来。阿月立刻掏出草药粉撒向空中，可这次，草药粉竟没起作用——噬魂虫身上裹着层透明的粘液，显然被苏承安动过手脚。昭宁抱着昭菁后退，指尖捏着火球符，却发现灵力竟有些滞涩，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别白费力气了。”苏承安笑着走近，“这峡谷里的瘴气，我加了‘封灵散’，你们的灵力会越来越弱，最后变成待宰的羔羊。”他的目光落在昭菁身上，“宁二小姐，你醒着吧？刚才在山洞里，你可不是这么虚弱。”

昭菁突然睁开眼睛，瞳孔里不再空洞，反而带着一丝冷意。她推开昭宁，慢慢站起身，后颈的蛊印竟开始发光：“苏承安，你以为母蛊在你手里，就能控制我？”她抬手，指尖出现一缕淡青色的蛊气，“当年你给我下蛊时，我就偷偷在子蛊里加了自己的血，现在，是子蛊反过来控制母蛊的时候了！”

苏承安脸色大变，连忙摸向怀中的瓷瓶——里面装着母蛊。可不等他掏出瓷瓶，瓷瓶就从他怀中飞出，落在昭菁手里。昭菁打开瓷瓶，一只通体雪白的虫子爬了出来，正是母蛊。母蛊刚接触到昭菁的指尖，就开始剧烈挣扎，却被那缕淡青色的蛊气死死缠住。

“不可能！子蛊怎么可能控制母蛊！”苏承安嘶吼着，拔出腰间的匕首扑向昭菁。秦楠风立刻挥刀挡住，虎头刀与匕首相撞，火花四溅：“苏承安，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

昭宁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明白过来——昭菁之前的虚弱和警告，都是装的。她转头看向圣女，发现圣女正悄悄往昭菁身后移动，袖中藏着一把淬了毒的短刀。

“圣女，小心！”昭宁大喊着扑过去，却被圣女的长鞭缠住手腕。圣女的眼神变得狠戾：“宁家小姐，别碍事！我要的不只是母蛊，还有你身上的阳佩——有了阳佩和母蛊，我就能成为苗疆真正的主人！”

昭菁听到这话，猛地转头，母蛊突然挣脱她的控制，扑向圣女。圣女猝不及防，被母蛊咬中脖颈，瞬间倒在地上，身体开始抽搐。苏承安趁机推开秦楠风，一把抓住昭宁的手腕：“阳佩在你身上吧？交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昭宁的灵力虽被压制，却还是握紧流霜剑，狠狠刺向苏承安的胸口。苏承安侧身避开，匕首划向她的手臂。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赵护卫带着一队士兵奔来，为首的人竟穿着三皇子的服饰：“苏承安，你敢私吞母蛊，可知罪？”

苏承安脸色惨白，他没想到三皇子会亲自来。赵护卫趁机上前，将苏承安按在地上。三皇子走到昭宁面前，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阳佩上，笑容温和：“宁大小姐，本皇子是来帮你们的。只要你把阳佩交给我，我立刻让人治好你妹妹的蛊毒。”

昭宁看着三皇子，又看向秦楠风，突然明白过来——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一场阴谋：三皇子想要阳佩，苏承安想要圣女的心头血，圣女想要母蛊和阳佩，而秦楠风，不过是这场阴谋里的一颗棋子。

她握紧流霜剑，将昭菁护在身后：“阳佩和昭菁，谁也别想带走。”

三皇子的笑容瞬间消失，挥手让士兵上前：“既然宁大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皇子不客气了！”

士兵们涌上来，秦楠风立刻挡在昭宁身前，虎头刀再次出鞘。昭菁看着眼前的混乱，突然将母蛊握在手中，淡青色的蛊气从她指尖蔓延开来，笼罩住整个峡谷：“谁也别想伤害我姐姐！”

蛊气所到之处，士兵们纷纷倒在地上抽搐，三皇子的脸色变得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昭菁没有回答，只是看向昭宁，眼底满是决绝：“姐姐，母蛊和子蛊同归于尽，才能彻底解蛊。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看看外面的世界。”她说着，猛地将母蛊按在自己的蛊印上。

“不要！”昭宁撕心裂肺地大喊，却被蛊气挡住，无法靠近。

只见昭菁的身体开始发光，淡青色的蛊印渐渐消失，母蛊也化作一缕青烟。当光芒散去时，昭菁倒在地上，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再也没有了呼吸。

峡谷里一片寂静，只有经幡在风中簌簌作响。昭宁抱着昭菁的尸体，眼泪无声地落下。秦楠风走到她身边，眼底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三皇子看着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没想到母蛊和子蛊同归于尽，不过没关系，阳佩还在你身上。”他说着，就要上前抢阳佩。

就在这时，峡谷深处传来一阵银铃声，阿月骑着马奔来，身后跟着数十名苗疆族人：“圣女虽死，但苗疆的规矩还在！谁敢动宁家小姐，就是与苗疆为敌！”

三皇子脸色一变，看着越来越多的苗疆族人，只能咬牙下令：“撤！”

士兵们抬着苏承安，狼狈地退出峡谷。昭宁抱着昭菁的尸体，慢慢站起身，目光落在远处的山峦上。秦楠风走上前，声音低沉：“我会帮你找到三皇子的罪证，为昭菁报仇。”

昭宁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抚摸着昭菁的头发：“不用了。从今天起，我要自己走下去，替昭菁完成她没完成的事。”她抬头看向阿月，“能帮我把昭菁葬在峡谷里吗？这里有她喜欢的经幡，还有安静的风。”

阿月点头，眼眶泛红：“我们会好好安葬二小姐的。”

当天下午，昭菁被葬在峡谷的最高处，墓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朵淡青色的花，像极了她后颈的蛊印。昭宁站在墓碑前，将流霜剑插在地上，从怀中掏出阳佩——阳佩突然发出红光，与墓碑上的花纹呼应。

“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昭菁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起。

昭宁握紧阳佩，转身看向峡谷外的世界。她知道，昭菁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三皇子和苏承安的阴谋还没揭开，苗疆的秘密也远不止于此。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害怕，因为她的身边，有昭菁的陪伴，还有未完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