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的雨,连下了三天。昭宁躲在城西破庙的角落,指尖反复摩挲着阳佩——自从林府被围,她已经三天没敢露面。秦楠风送来的消息说,舅舅林靖远正带着影阁的人搜城,悬赏令贴满了大街小巷,画像上的自己,连鬓角的碎发都画得分明。
“宁大小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赵护卫压低声音,将一件粗布男装递过来,“林大人的人已经查到这一带,我们得尽快离开渝州。”
昭宁刚换上男装,破庙外就传来马蹄声。她连忙躲到佛像后面,透过缝隙看见林靖远骑着白马,藏青色锦袍被雨水打湿,却依旧端着文官的儒雅架子。他勒住缰绳,目光扫过破庙门口,突然开口:“这里搜过了吗?”
“回大人,搜过了,没人。”下属躬身回答。
林靖远的手指在马鞭上轻轻敲击,目光又在破庙门内停留了片刻——昭宁甚至能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下属的呼喊:“大人,城东发现疑似宁昭宁的踪迹!”
林靖远调转马头,却在离开前,故意用马鞭将一块石子踢进破庙,石子落在佛像旁,发出轻微的声响。昭宁的心猛地一跳——那位置,正是她藏身处的反方向,若下属回头搜查,定会先被石子吸引注意力。
等马蹄声远去,昭宁才从佛像后走出来,手心全是冷汗。赵护卫疑惑道:“林大人刚才明明可以进来搜,为什么走了?”
昭宁没有回答,只是想起幼时舅舅抱她摘桃花的模样。那时他笑着说“宁宁别怕,舅舅护你”,可现在,他是三皇子的爪牙,是追杀自己的人。可刚才那石子,又像极了刻意的提醒。
“先离开这里。”昭宁压下心头的混乱,跟着赵护卫往破庙后门走。刚出后门,就见秦楠风牵着两匹黑马等候在巷口,虎头刀上还沾着血迹:“刚才遇到影阁的人,解决了三个。我们得去青凉山,那里有宁家旧部留下的密道,能直通京城——三皇子的老巢在京城,要查真相,必须去那里。”
三人刚骑马跑出渝州城,身后就传来追喊声。昭宁回头,只见林靖远带着一队骑兵追来,他的软剑在雨中泛着冷光,却始终与他们保持着半里的距离——既不像真的要追上,也不让他们彻底逃脱。
“他在故意引我们去某个地方!”秦楠风突然勒住马,“前面是青凉山的岔路口,一条通往密道,一条通往断魂崖,崖下全是瘴气,下去就是死路。”
昭宁看向身后的追兵,只见林靖远突然加速,软剑指向秦楠风:“秦楠风,三皇子有令,活捉宁昭宁,你若阻拦,格杀勿论!”他的剑招凌厉,却总在靠近秦楠风时偏开半寸,像是故意给秦楠风躲闪的机会。
秦楠风会意,故意装作不敌,策马往断魂崖的方向退:“宁宁,我们走这边!”
昭宁心里一紧,却还是跟着秦楠风往断魂崖跑。林靖远的骑兵紧随其后,眼看就要追上,他突然大喊:“放箭!”
箭雨袭来,昭宁下意识地闭眼,却发现箭矢全落在他们身边的地上,没有一支伤到人马。她转头,正好对上林靖远的目光——他的眼底满是急切,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快跳”。
“跳下去!”秦楠风突然大喊,勒住马,翻身跃下断魂崖。昭宁和赵护卫也立刻跟着跳下——崖壁上有宁家旧部留下的藤蔓,只要抓住藤蔓,就能顺着藤蔓下到崖底,避开追兵。
林靖远看着三人跳下崖,突然收剑,对下属冷声道:“他们跳崖了,崖下瘴气重,肯定活不了,撤兵!”
下属们面面相觑,却不敢反驳,只能跟着林靖远离开。
崖底的瘴气比想象中更浓,昭宁呛得直咳嗽,秦楠风掏出避蛊散撒在四周,瘴气才稍稍散开。赵护卫疑惑道:“林大人明明能活捉我们,为什么要放我们走?而且他刚才的箭,根本就是故意射偏的。”
昭宁靠在石壁上,心里乱如麻。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若有一天遇到你舅舅,要小心,他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那时她以为母亲是说舅舅温和的外表下藏着野心,可现在,她却分不清舅舅到底是敌是友。
“不管他是故意放水,还是另有目的,我们都得先去京城。”秦楠风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青凉山的密道能直通京城郊外的城隍庙,那里有我的旧部,能帮我们潜入三皇子府。三皇子最近在找‘玄玉钥’,据说和阳佩有关,只要找到玄玉钥,就能知道他的阴谋。”
昭宁握紧阳佩,阳佩在掌心微微发烫。她想起苏承安死前的话,想起舅舅反常的举动,突然意识到——所有的阴谋,似乎都围绕着阳佩和玄玉钥。而舅舅的放水,或许就是想让她活着,去揭开某个连三皇子都不知道的秘密。
“走吧。”昭宁站起身,流霜剑在手中握紧,“不管舅舅是好是坏,我都要查清楚真相。母亲的死,昭菁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
三人顺着藤蔓往崖底深处走,瘴气越来越浓,四周静得只能听到脚步声。突然,赵护卫停住脚步,指着前方:“看,那里有光!”
前方不远处,隐约有微弱的光亮传来。三人加快脚步,走近后才发现,那是一处隐藏在崖壁后的山洞,洞口刻着宁家的族徽。昭宁伸手抚摸族徽,指尖刚碰到石壁,山洞的门就缓缓打开,里面传来熟悉的草药香气——竟与苗疆圣女的草药味一模一样。
“这里是……”昭宁愣住了。
秦楠风走进山洞,拿起石壁上挂着的卷轴,展开后脸色一变:“这是宁家的族谱,上面记载着,宁家祖上曾是守护玄玉墓的家族,而阳佩,就是玄玉墓的钥匙。三皇子想要的,根本不是阳佩,而是玄玉墓里的‘玄玉之力’——据说那力量能操控人心,颠覆王朝。”
昭宁看着族谱上母亲的名字,突然想起舅舅刚才的眼神。她猛地转身,看向洞外:“舅舅故意放我们来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玄玉墓的秘密?他是三皇子的人,却又帮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秦楠风刚要回答,洞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昭宁走到洞口,透过缝隙看见林靖远骑着马站在崖边,手里拿着一封信,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在等谁?”赵护卫握紧腰间的刀。
昭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舅舅的背影。雨还在下,他的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突然意识到,舅舅的“坏”,或许从来都是装的。可若他是好人,为什么要帮三皇子追杀自己?若他是坏人,又为什么一次次放水?
“我们先躲起来,看看他要等的人是谁。”昭宁拉着秦楠风和赵护卫躲到山洞深处。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昭宁透过缝隙看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到林靖远面前,递给他一个青铜盒子。林靖远接过盒子,打开后,里面竟放着半块玉佩——玉佩的纹路,与阳佩一模一样。
“玄玉钥的另一半找到了?”林靖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皇子要你尽快拿到阳佩,凑齐玄玉钥,打开玄玉墓。”黑衣人说完,转身消失在雨中。
林靖远握紧青铜盒子,抬头看向断魂崖,眼底满是复杂。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崖边的石头上,然后策马离开。
等林靖远走远,昭宁才敢走出山洞,拿起石头上的纸——上面是舅舅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小心三皇子,玄玉墓里的不是力量,是诅咒。”
昭宁捏着纸条,手心全是冷汗。她终于明白,舅舅的放水不是错觉,他一直在暗中提醒自己。可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明?三皇子到底用什么要挟他?玄玉墓里的诅咒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昭宁看着手中的阳佩和纸条,突然坚定起来:“我们去京城。不管前面是阴谋还是诅咒,我都要查清楚。舅舅的苦衷,母亲的冤屈,昭菁的仇,我都会一一揭开。”
秦楠风和赵护卫点头,三人转身走进山洞深处——山洞的尽头,隐约能看到通往京城的密道入口,而密道的另一边,正藏着更大的阴谋,和等待他们揭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