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隐秘在山野的村落,茶香依旧弥漫,但世道已然不同。外面的世界风起云涌,五四运动的余波虽迟但到,就连这个偏远的山村也感受到了新思潮的涟漪。
十五岁的任漪出落得亭亭玉立,两条乌黑的辫子垂至腰际,眼睛明亮如星,眉宇间比三年前多了几分坚毅。她此刻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挑拣茶叶,动作娴熟利落,但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漪儿,你看谁来了!”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难得的兴奋。
任漪抬头,看见母亲领着一个陌生青年走进院子。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穿着半新不旧的长衫,手里提着两包点心,眼神拘谨地打量着这个农家小院。
“这是镇上张家布庄的二少爷,张明远先生。”母亲介绍道,不停向任漪使眼色,“张先生特意来看你的。”
任漪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她勉强站起身,礼貌性地点点头,便继续低头挑拣茶叶,一言不发。
母亲尴尬地笑笑:“张先生别见怪,我家丫头害羞。屋里坐,屋里坐。”
等母亲领着青年进屋后,任漪的手指微微发抖。这不是第一次了。近半年来,母亲已经陆续带了三四个人来“相亲”,每次都说是“远房亲戚”或“故人之子”,但任漪心知肚明——家里开始催她出嫁了。
“漪妹子!”墙外传来熟悉的低唤。
任漪抬头,看见何萧和李景辉趴在土墙上朝她招手。三年过去,两个少年都长高了许多。何萧更加挺拔俊朗,眉目间透着机灵;李景辉则变得沉稳内敛,眼神温和依旧。
任漪急忙走到墙边,低声道:“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又有人来给你说亲了?”何萧单刀直入,“怎么样?那家伙配得上我们漪妹子吗?”
李景辉轻轻推了他一下,关切地问:“你还好吗?我们知道你其实不想成婚。”
任漪摇摇头,眼圈微微发红:“我娘这次是铁了心。这个张先生家里是开布庄的,据说很有钱,聘礼都谈得差不多了。”
“什么?”何萧生气得脸都红了,“你才十五岁!急什么?这个年龄结婚又不合法”
“我娘说,好人家不等人,再大就嫁不出去了。”任漪咬着嘴唇,“可是我不想嫁人!赵教员说过,外面的世界很大,女子也能读书做事,为国家出力。赵教员都和我说了,现在外国列强欺辱我们,二十一条像枷锁一样套在我们脖子上...我想做点什么,而不是早早嫁人生子!”
李景辉轻声说:“你跟伯母好好谈过吗?”
“谈过多少次了!她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国家大事轮不到我们操心。”任漪模仿她父母的行为,哽咽地说,“我爹更是说,女子读书再多也是别人家的人...”
何萧眼珠一转:“要不,我去把那家伙赶走?就说你早有婚约了,对象就是我!”
任漪哭笑不得:“萧猴子,别添乱了!”
李景辉沉思片刻,忽然道:“或许可以找赵教员帮忙。她不是在省城女子师范任教吗?说不定有办法。”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任漪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赵教员最反对包办婚姻,她一定有办法!”
何萧立刻说:“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镇上给她发电报!”
任漪犹豫地看了一眼屋内:“可我娘那边...”
“放心,有我们呢!”何萧拍拍胸脯,“我和景辉在这里帮你挡着,你从后门溜出去。”
李景辉点点头:“快去吧,晚了邮局就关门了。”
任漪感激地看了两个好友一眼,悄悄绕到屋后,溜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