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玻璃门时，风铃叮咚响了一声。我缩了缩脖子，外套还在往下滴水，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陈予安坐在角落那张橡木桌前，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穿着深蓝色西装，袖口有些脱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又硬扯下来。他的笑容有点疲惫，但还是像以前那样，眼角会笑出细纹。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皮质座椅，声音沙哑，“咖啡凉了，要不要换一杯？”
我没说话，直接拉开椅子坐下。服务生过来递菜单时，顺手把桌上的牛皮纸信封压在了菜单下面。陈予安重新抽出信封，轻轻推到桌子中央。
我的手悬在半空，无名指残留着常年戴戒指的戒痕，指尖微微发颤。信封边角已经有些毛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这封信我保管了七年零四个月。”陈予安的声音很轻，“比你想象的更重。”
我喉咙发紧，想说点什么，却觉得嗓子堵得慌。最终只挤出一句：“你凭什么替他保管？又凭什么现在才...”
话没说完就卡住了，喉头泛起一阵酸涩。我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指甲咬得很秃，和周星月早上说的一样。
“那天他说‘如果她恨我，至少证明我们真的爱过’。”陈予安忽然开口，声音忽远忽近。
我猛地抬头，看见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窗外的光斑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我这才注意到他眼下有很深的黑眼圈，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似的。
记忆突然闪回。大学图书馆顶楼露台，铁架床边堆着行李箱。顾北极弯腰整理拉链，动作很轻，像是怕发出太大声响。陈予安站在门口抽烟，烟灰簌簌往下掉。
“把这个转交给她。”顾北极把信封递给陈予安，“如果她愿意看的话。”
信纸是泛黄的稿纸，字迹清峻有力：“知京，对不起。我不敢当面说，怕自己会改变主意。父亲病危，我必须回去。我不想让你跟着我一起担这个担子。我知道你有梦想，不想让你因为我停下脚步......”
我眨了眨眼，眼前的咖啡杯突然模糊起来。抬手抹了下眼角，才发现自己已经哭了。
陈予安放下咖啡杯，金属勺柄撞在瓷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持续了五秒都没消停。
“你记不记得大二那年他消失两周？”他忽然问。
我记得。那天下着暴雨，我在琴房练歌，手机一直显示「已关机」。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像是谁在哭。那天晚上我去了他宿舍楼下等，一直到凌晨两点。保安来赶人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已经离开很久了。
“那场大火。”信纸上被墨水反复涂抹的地方，能辨认出「父亲病危」「不想拖累你」等字样。
我冷笑了一声，声音发涩：“所以他是英雄，我是不知好不知歹的恶女配角？”
陈予安没说话，只是用勺子慢慢搅动咖啡。
红色的口红印在白瓷杯沿，晕开一圈淡淡的红，像未愈合的伤口。
手机震动了一下。沈昭然发来天气预报截图，说今晚有暴雨。我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继续读剩下的内容。
第二封信是三年后写的，字迹潦草，像是喝醉后写的：“今天在商场看到有人穿你的T恤，差点以为是你。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你，每次听到你的新歌都会单曲循环。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恨自己。但是知京，我真的希望你能过得好......”
我的指甲掐进信纸里，留下月牙形的褶痕。眼前浮现出顾北极订婚宴上的情景，他站在我面前，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情绪。还有苏雨，温柔得体地笑着，却让我觉得她比我更了解顾沉。
“所以他连订婚都不告诉我？”我声音发抖，“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订婚前夜还在听你写的demo。”陈予安低声说，“放了一整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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