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里的新郎

万能人物陌生男人:5、4、3……

黑暗里，那声音像贴着耳膜在低低地数。林厌猛地一个激灵——再数下去，她就真成“新娘”了。她抬手去扯婚纱领口，指尖却碰到一排冰凉的小扣子，那扣子不是塑料，不是金属，是牙齿。一颗颗人的犬齿，整整齐齐的缝在领口，像一串微型獠牙。她一用力，牙齿咔啦咔啦打颤，发出咯咯的笑声。

林厌操！

林厌骂出了声，恐惧到了极点反而成了愤怒。她抡起手里的钢笔，对着面前的空气就扎——噗嗤一声，笔尖刺进了某种柔软的东西，温热腥臭的血溅在了她的脸上。

万能人物陌生男人:嘶——

男人的低笑变成了抽气，掐着她喉咙的无形力道松了半秒。林厌趁机往旁边一滚，由于婚纱下摆太长，她干脆一个下蹲，双手抓住裙摆“撕拉”一声，直接把内衬的人皮撕下一长条。人皮一离体，灯光“刷”地亮了。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婚纱店，而是又回到了纸扎铺——只是所有纸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西装革履的“新郎”。他们面容空白，眼眶位置被剪成圆洞，每个洞里都插着一支钢笔，和她手里那支一模一样。血顺着钢笔往下滴，汇成一条细线，流向铺子中央——那里摆着一张老旧办公桌，桌上摊着一本红色结婚登记簿。登记簿封面写着烫金大字:“阴缘注册处”。

倒计时的声音停了。空气安静得能听见血珠砸地的“嗒嗒”声。林厌喘着粗气，把手里的人皮内衬往地上一扔，那东西像活物一样扭动了两下，竟沿着地板缝溜走了。她头皮发麻，却强撑着冲登记桌走去。桌上除了登记簿，还有一面铜镜。铜镜里映出她身后——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轮廓渐渐清晰。还是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但脖子以下全是血，西装前襟被钢笔划开一道口子，正往外翻皮肉。男人抬起手，指尖在空中一划，登记簿“哗”地翻到最后一页。空白页上，慢慢浮现一行血字：“新郎：沈砚。新娘：林厌。婚期：今日子时。”沈砚？林厌愣住——这是她七年前车祸去世的初恋！当年新闻里，沈砚被卡车拦腰碾成两截，尸体拼不回原样。她亲眼在太平间看他被白布盖走，怎么现在成了纸扎铺的“新郎”？

铜镜里，沈砚的空白脸慢慢长出五官——是她记忆里的样子，眉骨高、鼻梁挺，只是皮肤惨白，嘴唇却红得过分。他朝镜子外的她伸出手，声音温柔得令人发颤。

沈砚厌厌，签字吧，签了就能回家。

林厌握紧钢笔，指节发白。

林厌回家？回哪个家？

沈砚（轻笑）回我们的家，七年前没来得及布置的新房，我今晚补给你。

说着，他指尖在铜镜里轻轻一弹——纸扎铺的墙壁“哗啦”一声向两边滑开，露出一条幽深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门，门缝透出暖黄灯光，还有饭菜香。那味道林厌太熟悉了——番茄牛腩，沈砚生前唯一会做的菜。她喉咙滚动，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就在脚尖跨过门槛的瞬间，登记簿突然“刺啦”一声自燃了，火焰窜起半米高。火舌里，沈砚的脸开始扭曲，像被水泡烂的油画，五官往下淌。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沈砚林厌！你敢反悔？！

火焰顺着登记簿烧到他伸出的手，纸糊的手臂瞬间焦黑，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林厌猛地回神，抬手把整本登记簿掀翻。火球滚到地上，引燃了人皮内衬的碎片，一股焦糊味直冲鼻腔。

林厌老娘反悔七年了！

她吼出声，抡起铜镜狠狠砸向火堆。镜面碎裂，一道尖锐的婴儿啼哭声从裂缝里传出，紧接着，一只焦黑的小手从镜子里探出，抓住她的手腕。冰冷、黏腻，像刚出土的尸胎。林厌头皮炸麻，抬脚就踹，把铜镜连同那只手一起踢进火里。火焰“轰”地炸成一道火墙，把走廊、婚房、番茄牛腩味全部隔绝。火光照出纸扎铺的真实模样——四壁贴满黄符，符上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镇”字，中央地上画着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阵眼正插着那支钢笔。此刻，钢笔在火里融化，墨汁一样的血顺着阵纹流淌，所到之处，纸做的墙皮“呲啦”一声剥落下来，露出后面斑驳的水泥墙。墙面上，用红漆刷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字：“第99次冥婚实验，失败。”林厌呼吸一滞——99次？也就是说，在她之前，已经有98个女孩被拖进来过？火焰越烧越旺，头顶的横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她转身冲向大门，一脚踹开——门外，却不是城北老街，而是一条陌生又熟悉的胡同。胡同尽头，亮着一盏昏暗路灯，灯下站着一个人。高个子，黑西装，脸被路灯阴影遮住，只露出一个苍白的下巴。那人缓缓抬头，露出熟悉的、温柔到诡异的笑。

沈砚厌厌，婚房准备好了，就等你签字了。

林厌瞳孔骤缩。钢笔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她手里，笔尖还在滴血。血珠落在地上，正好滴进一张飘来的红色请柬上。请柬封面写着：“诚邀林厌女士，于子时前往沈府完婚。”落款：沈砚。时间：今晚子时。距离子时，还有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