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时空异能总局的医疗层再次忙碌起来,但气氛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夏宇和叶思仁被紧急送进了最高规格的医疗舱。夏宇是精神力和未知能量双重透支,需要深度休眠和滋养;叶思仁则中的是魔君级别的混合剧毒,虽然经过紧急处理保住性命,但需要长时间的治疗和净化,依旧昏迷不醒。
阿公年事已高,此次强行催动冥月镜钥匙,元气大伤,也被医护人员强行按在病床上休息调养,他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不住地喃喃着“冰冰”。
夏天在鬼龙离去后便恢复了意识,但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冲击,虚弱不堪,同样需要静养。他坐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抱着头,身体微微颤抖,既后怕于鬼龙的完全失控,又无比担忧姐姐的状态。
夏美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后,就固执地守在医疗室外,不肯离去。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姐姐最后那冰冷空洞的眼神,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脩安排好了东城卫的善后和警戒工作,拖着疲惫受伤的身体,最后才来处理自己手臂上被蛛网腐蚀的伤口。消毒药水触碰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沉默地坐着,任由医疗官处理。
他的另一只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寒冰匹克。
灸舞匆匆赶来,一向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和担忧。他先快速了解了众人的伤势和极阴之地的情况,当听到夏冰最终冰封自身情绪、冷漠离去时,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全力救治伤员。加强总局和夏公馆的防卫等级至最高。今日之事,列为最高机密,任何人不得外泄。”灸舞下达着命令,声音有些沙哑,“脩,你跟我来。”
盟主办公室。
灸舞递给脩一杯热水,看着他手臂上包扎好的伤口和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辛苦你了。”
脩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师姐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灸舞语气沉重,“她强行用冰雪本源冰封了自身情绪和黑暗侵蚀,暂时维持了平衡,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那种状态不可能长久维持,一旦冰封出现裂痕,或者她的力量再次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而且…没有情绪的她,还是她吗?”
脩握紧了手中的匹克,指尖泛白:“一定有办法。”
“办法当然有。”灸舞看着他,“彻底驱散黑暗能量,或者找到真正能调和她体内力量的途径。终极铁克人…或者…”他顿了顿,“需要她自己强大的意志力打破冰封,重新掌控一切。但这需要契机,也需要…支撑她的东西。”
脩抬起头,看向灸舞。
“她现在就像一座孤岛,冰封了自己,也隔绝了外界。”灸舞意味深长地说,“需要有人能靠近她,温暖她,让她自己愿意走出来。这个人选…”
“我去。”脩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平静却坚定。
灸舞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但记住,现在的她很危险,冰封状态下的她,本能会排斥一切可能打破平衡的外界影响,包括…情感。靠近她,可能会受伤。”
“我知道。”脩站起身,“我会找到她。”
…
夏公馆。
当脩和夏美护送着伤势稳定但依旧虚弱的阿公、夏天回到夏公馆时,雄哥红着眼眶迎了出来。她已经从通讯中知道了大概,看到受伤的丈夫、父亲和儿子,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忙前忙后地安置他们。
家里一片愁云惨淡,失去了往日的吵闹和活力。
而就在这时,夏冰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南城卫制服,冰蓝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冰冷空洞得让人心寒。
她就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目光扫过受伤的家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开口:“魔界短期内不会大规模进犯,但警戒不可松懈。南城卫会负责外部巡逻,内部防御已加固。”
她说完,便径直走向楼梯,似乎打算回自己房间。
“冰冰!”雄哥忍不住叫住她,声音哽咽,“你…你没事吧?要不要妈妈给你做点吃的?”她试图像以前一样,用食物来表达关心,尽管她做的食物通常很可怕。
夏冰的脚步停住,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不需要。能量补充已通过营养素片剂完成。”
冰冷的话语,像一把刀子刺进雄哥心里。她看着女儿冷漠的背影,眼泪终于决堤。
夏天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
夏冰转过身,空洞的目光看向夏天,打断了他的话:“鬼龙体质是潜在风险源,建议加强意志训练与控制方案。情绪化道歉无助于解决问题。”
夏天的话语噎在喉咙里,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阿公躺在躺椅上,看着变得如此陌生的外孙女,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夏美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她冲上前拉住夏冰的手,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姐!你看看我们啊!我们是家人啊!你别这样…我害怕…”
夏冰的目光落在夏美拉着她的手上,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接触,但并没有立刻甩开。她冰蓝色的瞳孔注视着夏美泪流满面的脸,沉默了足足好几秒,才用依旧冰冷的语气道:“恐惧是无用的情绪。我很好,状态稳定。无需担心。”
她轻轻却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转身走上了楼梯。
客厅里,只剩下家人们沉重的呼吸和压抑的哭泣声。
这个家,仿佛也被她的冰冷所感染,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脩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变得无比陌生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他的心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
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帮忙安置好阿公和夏天,然后对雄哥和夏美道:“雄哥,美美,照顾好他们。我出去一下。”
他离开了夏公馆,却没有走远。
他来到了夏公馆后院,那个夏天平时练习吉他的地方。这里相对安静,也能看到夏冰房间的窗户。
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将小黄蜂吉他抱在怀里。
他没有弹奏任何充满杀伐之气的战斗乐章,也没有弹奏任何试图安抚引导的旋律。
他只是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弹奏着一首极其简单、甚至有些笨拙、却异常温柔的曲子。那是很久以前,他刚开始教夏天吉他时,弹奏的最基础的练习曲调。
音符简单而清澈,如同山涧溪流,叮叮咚咚地流淌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一种固执的温柔,缓缓地飘向那扇紧闭的窗户。
他知道,现在的她可能听不见,或者听见了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他还是弹奏着。
一遍,又一遍。
仿佛不知疲倦。
仿佛要用这最简单的音调,叩开那扇冰封的心门。
窗户后面,冰冷的房间里,夏冰静静地站在窗前,空洞的冰蓝色眼眸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楼下那微弱而固执的吉他声,一丝不漏地传入她的耳中。
那简单的旋律,像是一颗微小却顽固的石子,投入她死寂一片的心湖。
湖面冰封万里,纹丝不动。
但在那绝对冰封的最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微弱地、几乎无法察觉地…
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