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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评

未定稿

盛夏,热浪席卷着星罗城,但比天气更炽热的,是一场席卷思想文化领域的风暴。这场由《武七传》引发的讨论,早已超越了电影本身,演变成一场关于“新文化”与“旧文化”、“为谁服务”的根本性论战。

就在《真理报》那篇石破天惊的社论发表后不久,七月二十三日至二十八日,报纸连续六天连载了一份沉甸甸的《武七历史调查记》。这份由江峻岭、钟惦棐等人撰写的长篇报告,并非简单的文艺评论,而更像一份奔赴武七家乡海岱地区进行实地考察的“田野调查报告”。他们查阅尘封的地方志,走访当地的老人,用详尽的史料和口述证据,试图还原一个更为复杂、甚至与电影描绘大相径庭的武七形象。

报告指出,武七的“行乞兴学”,并非纯粹的道德圣徒行为,其资金来源与当地乡绅、地主关系密切,其“义学”所教授的内容,也依然是“三纲五常”、“君臣父子”那一套完整的封建伦理。他非但没有触动旧秩序的根基,反而通过兴办符合封建统治者利益的“义学”,在一定程度上巩固了旧的文化秩序。报告中一个尖锐的提问引发了广泛思考:当轰轰烈烈的农民革命军在为改变被压迫命运而浴血奋战时,武七的道路,究竟是在“救民”还是在“愚民”?

这份调查报告,如同一记重锤,砸碎了许多知识分子对《武七传》最后一丝浪漫化的幻想。曾经热烈赞扬过这部电影的文化界重量级人物周扬,在巨大的思想震动和压力下,公开表态,给《武七传》及其歌颂的行为定了性:“反历史、反人民、反现实主义”。

这九个字,如同三道烙印,彻底将《武七传》钉在了批判的标靶上。以此为标志,一场遍及全国的、更为系统和激烈的文艺批判运动拉开了序幕,并与已经开始的知识分子“思想改造”运动紧密结合起来。

这场运动的深层逻辑,远非简单的“整人”或“压制”,而是蕴含着共和国在构建新社会过程中的必然要求。

在红星集体农庄的夜校里,扫盲教师拿着《真理报》上关于武七的批判文章,对刚刚学会写自己名字的农民们说:

“乡亲们,咱们打倒了地主,分到了土地,共和国现在办夜校、办新式小学,教咱们的孩子学算术、学科学、学咱们自己的法律,是为了啥?是为了让咱们的子孙后代不再受蒙蔽,能真正当家作主!可那个武七,他讨饭办学,教的还是‘老爷是天,佃户是地’那套老黄历,要是按他那条路走,咱们今天分的土地,明天是不是还得还回去?咱们的孩子,是不是还得继续给老爷们当顺民?”

话糙理不糙。朴素的农民用自己的生活经验,瞬间理解了这场文化批判与他们切身利益的关联。土地改革废除了地主所有制,摧毁了封建教育的经济基础;那么,在教育领域、在文化层面,就必须用新民主主义、社会主义的新文化,去取代那些为旧制度辩护的旧文化。 《武七传》恰恰是在歌颂一种与这个历史进程背道而驰的行为。

这场运动的核心目的,是希望知识分子能够“自觉地”完成立场的转变。

共和国并非不尊重知识和文化。相反,它给予了知识分子前所未有的社会地位和物质保障(“三名三高”)。但正因为如此,它更迫切地要求这支“文化的军队”能够真正站在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立场上,用他们的笔和知识,为劳动人民的彻底解放服务,为社会主义的建设事业服务,而不是无意识地、甚至有意地传播那些有利于旧势力复辟的思想。这也就是霍雨辰所强调的,要发挥文化战线“团结自己、战胜敌人”的作用。

很多人对这场运动抱有偏见,认为它干涉了“文化独立”。然而,如果承认文艺根植于社会的经济和物质基础,那么,在推翻了旧的经济基础、建立起新的社会主义因素后,批判并逐步清除建立在旧基础之上的封建的、资产阶级的文化,同时努力建设与新基础相适应的无产阶级新文化,就是合乎历史逻辑的必然要求。 那种认为文化可以超然于政治、独立于阶级的观点,在共和国的理论家看来,本身就是一种资产阶级的幻觉,其潜台词是希望旧文化在新社会可以不受挑战地延续下去。

一个更为根本的追问是:文艺工作者的物质生活资料,是由广大工农群众生产的。如果他们的精神产品,不能为这些创造物质财富的劳苦大众服务,甚至与他们求解放的历史愿望相悖,那么,劳动群众难道没有权利提出批评吗? 资产阶级的旧观念将劳动群众排除在“高雅”文艺的评判圈之外,认为他们没有资格指手画脚,这种文化特权,在共和国看来,是必须被打破的不平等。

因此,这场看似激烈的文艺批判和思想改造运动,其深层次是一场关于文化领导权、关于知识分子社会责任的争夺。它痛苦、曲折,甚至在某些阶段和局部出现了偏差,但其核心目标,是指向一个更具人民性的、与社会主义方向一致的文化格局的构建。这条路充满荆棘,却是共和国在重塑自身精神世界的进程中,无法回避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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