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历八年,星罗城上空的云层似乎也沾染了思想的重量,显得格外低沉。在那间可以俯瞰半个城的书房里,霍雨辰刚刚结束了一场与少数核心理论家的内部讨论。与会者离去后,书房里只剩下缭绕的烟气和更加浓重的思虑。
他走到巨大的窗前,望着远处在暮色中轮廓模糊的城市。万家灯火次第亮起,每一盏灯下,都是一个正在新社会中努力求索的家庭,也都可能蕴含着对现状的不同看法。他回想起刚才讨论中反复辩驳的焦点——如何看待和处理日益凸显的官僚主义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矛盾。
在他的分析框架里,结论是清晰的。官僚主义作风同人民群众之间,确实存在着不容忽视的矛盾。 那些脱离People、高高在上、甚至Use power for personal gain的作风,已经引发了工人的不满、学生的抗议和社员的反感。这些矛盾是真实的,是尖锐的,必须正视。
但是,现在还不能认为,这些具有官僚主义作风的cadre,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固的、目标明确的“走资派”集团。 他们中的许多人,或许只是被旧社会的习气沾染,或许是在和平建设时期放松了自我要求,或许是被繁重的行政事务裹挟,迷失了方向。他们的错误,更多地体现在工作方法和思想意识上,其性质,仍然属于People内部矛盾。 这意味着,解决之道,不能像对待敌人那样采取专政的手段,不能简单地清洗或镇压。
他认为,这种资产阶级作风,完全可以通过发动群众,运用民主的、自我批评与批评的方式来解决。 这正是他力排众议,坚决要推动整顿风气运动和倡导“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核心目的。他要搭建一个平台,让被监督者能够监督监督者,让底层的呼声能够上达天听,用自下而上的民主压力,来涤荡官僚主义的沉疴积弊。这就像一场大规模的社会治疗,目的是“治病救人”,挽救那些滑向错误方向的同志,而不是将他们一棍子打死。
然而,他也清醒地看到,一旦社外批评的闸门打开,涌出来的水流必然泥沙俱下,方向不一。社外的声音,大体有两个方向。 一种是推动现阶段继续前进,革除种种弊病,向康米主义进发;这与他整顿风气的初衷完全一致,是他需要全力依靠和鼓励的力量。而另一种,就是希望颠覆,复辟Capitalism的声音。 这种声音,虽然可能暂时隐藏在“批评”的外衣之下,但其核心目的是要否定ABC社的领导,否定道路,这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正确的方式,是限制第二种声音,引导群众向第一个方向走。 那六条政治标准,就是他设定的过滤网和导航仪。他要做的,是创造一个“有毒草就得锄,但更要让香花茁壮成长”的环境。通过说理、辩论,让正确的思想掌握群众,让错误的言论在阳光下暴露其荒谬。
同时,他也意识到,群众中也可能出现不顾长远和整体利益,只着眼于眼前、局部和个人得失的声音。 对于这种源于认识局限或信息不对称的短视行为,也应该加以引导,但不能强行压制。 需要的是更耐心、更生动的思想政治教育,是把国家的困难、长远的目标向群众交底,与他们共同商议解决之道,从而赢得他们真正的理解和支持,而不是用行政命令去堵塞言路。
“矛盾是存在的,但性质是内部的;批评是必须的,但方向需要引导;民主是武器,但必须掌握在无产阶级手中。” 他对着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低声总结着这复杂的辩证关系。前方的道路如同这窗外的夜色,深邃而未知。他亲手点燃了民主整风的火焰,既要依靠这火焰来锻造一个更纯洁、更有战斗力的队伍,又必须时刻警惕这火焰失控,灼伤自身,甚至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来焚毁整个Socialism大厦。
这场他精心策划的、旨在解决内部矛盾的社会实践,正走在一条极其狭窄的钢丝上。他能做的,就是握紧手中的平衡杆,目光坚定地望向彼岸那理想中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