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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

未定稿

共和国历八年的斗争浪潮,在盛夏时节达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高峰。然而,就在这雷霆万钧的“锄毒草”运动之中,霍雨辰的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其语调在坚定之余,更添了几分深沉的、试图掌控火候的审慎。这份新的指示,如同在灼热的炼狱中投入一块带着冷静纹路的寒铁,既维持着高温,又试图划定熔炉的边界。

指示的开篇,以一种出人意料的、甚至带着些许哲学意味的比喻,回顾并肯定了刚刚过去的“鸣放”阶段:“这一次批评运动和整顿风气运动是ABC社发动的。” 他首先明确了运动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继而说道:“毒草共香花同生,牛鬼蛇神与麟凤龟龙并长,这是我们所料到的,也是我们所希望的。” 这番将对立物视为必然共生体的论述,同时也展现了一种面对复杂局面的宏大视野。他并未因出现了“毒草”而否定整个“百花齐放”的策略,反而视其为预料之中的、甚至是必要的副产品。“毕竟好的是多数,坏的是少数。” 这一定性,为后续的“处理”定下了一个力求控制范围的基调。

对于这场斗争的性质,他用了一个生动的对比:“人们说钓大鱼,我们说锄毒草,事情一样,说法不同。” “钓大鱼”带着策略性的算计,而“锄毒草”则更强调清除危害的纯粹目的。这个说法,意在将运动的焦点集中在“事”而非“人”上,至少在理论层面是如此。

接着,指示进入了最核心、也最体现其矛盾性与掌控欲的部分——关于“整”的界限。霍雨辰明确将“锄毒草”(意识形态批判)与“整”人(组织处理与人身打击)区分开来。“是不是要大‘整’?要看右派先生们今后行为作决定。” 这留下了一定的回旋余地,将进一步的惩罚与对方是否“屡戒不听”挂钩。他严格限定了“整”人的前提:“不到某人‘严重违法乱纪’是不会受‘整’的。” 并对“严重违法乱纪”给出了明确的定义:“就是国家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受到严重的损害,而这种损害,是在屡戒不听一意孤行的情况下引起的。”

这无疑是在告诫全社,绝不能将思想观点上的错误与刑事犯罪或组织背叛混为一谈,试图为这场意识形态斗争设置一个不可逾越的法律和纪律红线。他再次重申了“治病救人”的总原则,并强调“‘整’也是治病救人”,试图将看似残酷的斗争手段,最终纳入到“团结—批评—团结”的良性循环框架内。他特别指出,“这是一个恰当的限度,社内社外一律如此。” 这表明,他希望用同一套标准来约束运动的执行者,防止内部有些人借机泄愤或扩大化。

这份力求“恰当限度”的指示,在已经燃起的熊熊烈火中,其执行效果注定是分层的。

对于霍雨辰本人和少数最高层领导而言,这是他们驾驭复杂局面、防止运动彻底失控的理性努力。他们希望借此清除异己思想、巩固领导权的同时,不至于摧毁整个国家的知识精英阶层和社会稳定。

然而,对于许多已经被动员起来、正沉浸在斗争狂热中的中下层干部和积极分子来说,理解并执行这种“恰当的限度”是极其困难的。“锄毒草”与“整”人在实践中往往难以清晰切割。激烈的批判言辞本身就会构成巨大的政治压力和精神摧残,所谓的“等待其今后行为”在高压氛围下也常常流于形式。许多人更倾向于“宁左勿右”,认为彻底打击才能体现坚定立场,霍雨辰的“限度”在他们看来,可能是一种不必要的束缚。

而那些被卷入漩涡的“右派先生们”,在听闻这份指示的精神后,心情更是五味杂陈。一方面,“治病救人”的说法似乎给了他们一丝渺茫的希望;但另一方面,“严重违法乱纪”的帽子在特定的语境下,其解释空间可以非常巨大,足以让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感到前途未卜,生死难料。

霍雨辰坐在书房里,窗外是沉沉的夜幕。他亲手点燃了这场运动的火焰,又试图为其套上理性的笼头。他游走于理想主义的“治病救人”与现实政治的“坚决反击”之间,其内心的权衡与挣扎,恐怕远比任何一份文件所呈现的都要复杂。他试图扮演一个同时握着手术刀和绷带的外科医生,在切除病灶的同时,竭力保全肌体的主要功能。然而,在运动的洪流中,手术刀的走向与力度,往往并非执刀者一人所能完全控制。这场风暴最终的损伤程度,依然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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