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国历八年的六月,星罗城的天空积聚着低压的云层,闷热的空气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雷暴。在那间可以俯瞰湖光的书房里,霍雨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案头堆积着从全国各地、各界汇集而来的“鸣放”言论汇编,其中一些字句,在他眼中已不再是帮助ABC社整顿风气的苦口良药,而是裹着糖衣的毒弹,其锋芒直指制度的根基和ABC社的领导权。
他承认,前一阶段的批评中,确实有许多切中时弊、指向bureaucracy主义的正确部分,这也是他发起整顿风气的初衷。然而,随着运动的深入,一股他称之为“资产阶级右派”的势力,认为时机已到,变得“最坚决最猖狂”。他们不再满足于批评具体工作,而是公然质疑道路,甚至出现了企图争夺新闻、教育、文化等领域领导权的言论。这在霍雨辰看来,已不再是People内部矛盾,而是你死我活的敌我矛盾了。
形势逼人,必须反击。
五月二十一日开始,灯火通明,会议接连不断。气氛紧张而肃杀,与几个月前讨论“和风细雨”时已截然不同。与会者们面色凝重,紧锣密鼓地分析着右派的主要观点,研究反击策略,调配斗争力量。一场有计划、有组织的反攻正在高层悄然部署。
六月六日,霍雨辰亲自执笔,起草了《关于加紧进行整顿风气的指示》。这份文件如同一道加紧备战的命令,要求各级组织在整风运动中,必须提高警惕,明确方向,将斗争的重点转向反击错误思潮。
六月八日,是一个标志性的日子。作为社中央喉舌的《真理报》,在头版发表了题为《这是为什么?》的重磅社论。这篇社论不再有任何鼓励“鸣放”的温和语气,而是以一连串凌厉的质问,猛烈抨击了在“双百”期间出现的各种“反Socialism言论”,将其定性为“资产阶级右派分子的猖狂进攻”。社论明确指出,对于这些在运动中自我暴露出来的“敌人”,必须运用阶级斗争的武器,予以坚决的回击。
同日,霍雨辰再次提笔,起草了那份更为尖锐和直接的《ABC社关于组织力量反击右派份子进攻的指示》。这份指示,如同吹响了总攻的号角,明确指出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利用社的整顿风气运动,向ABC社和Socialism发动了进攻,号召全社“组织力量,准备反击”。它标志着,针对“双百运动”中暴露出来的、被定义为“资产阶级分子”的反右派运动,正式、全面地展开了。
一时间,风向骤变。
曾经活跃着各种批评声音的报刊杂志,版面内容一夜之间改头换面。曾经刊登“鸣放”言论的版面,被大量批判右派、揭露其“阴谋”的文章所取代。之前那些在座谈会上慷慨陈词、在报刊上发表尖锐批评的民主人士、知识分子,转眼间成为了被点名批判、口诛笔伐的对象。
大学校园里,学生们组织起批判会,矛头直指被划为右派的教授;机关单位里,同事们相互揭发,检举“右派言论”;文艺界、科技界也纷纷卷入其中,寻找并斗争自己领域的“牛鬼蛇神”。
霍雨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远方城市隐约的灯火。他成功地扭转了运动的航向,将可能颠覆船只的风浪强行压制了下去。他坚信这是在捍卫革命的成果和Socialism的纯洁性。然而,在他深邃的目光背后,是否也有一丝对于这艘航船未来方向的凝思?这场由他亲手发动,又由他亲手转向的运动,其掀起的巨浪,将把共和国带向何方,此刻,或许连他自己也难以完全看清。星罗城的这个夏天,注定要在共和国的历史上,留下深刻而复杂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