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高老庄降猪悟能 谈及亲族八戒奇

第二十五回：高老庄降猪悟能 谈及亲族八戒奇

离了鹰愁涧，西行之路渐入平川。这日午后，师徒三人行至一处庄院，只见青砖黛瓦连绵数里，村口的老槐树上挂着块牌匾，上书“高老庄”三个大字。庄外田埂上，几个农夫正忙着插秧，见唐僧一行路过，都停下手中活计，好奇地打量。

“师父，这庄子看着富庶，咱们去借宿一晚吧？”孙悟空眼尖，瞅见庄头有家客栈，檐下还挂着“高记”的幌子。

唐僧点头：“也好，顺便问问前路如何。”

刚走到客栈门口，就见一个老汉拄着拐杖匆匆出来，脸上满是愁容。他抬头看见唐僧，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师父救命！求师父救救俺们高老庄！”

唐僧连忙扶起他：“老丈请起，有话慢慢说。贫僧乃取经僧人，若能帮上忙，定不推辞。”

老汉抹着眼泪道：“俺是这高老庄的庄主高太公。三年前，俺小女翠兰招了个上门女婿，起初看着老实本分，谁知过了没多久，竟变成个长嘴大耳的妖怪，不仅把翠兰关在后院，还偷吃庄里的米面，如今更是要强占俺家房产！俺请了好多法师来降妖，都被他打跑了……”

“妖怪？”孙悟空眼睛一亮，摩拳擦掌道，“多大的妖怪？长啥样？俺老孙去会会他！”

高太公见他毛脸雷公嘴，虽看着古怪，却透着股机灵劲儿，连忙道：“那妖怪自称‘猪刚鬣’，身高丈二，长着个猪肚，还有条硬邦邦的尾巴，手里总提着个九齿钉耙，厉害得很！”

“九齿钉耙？”孙悟空嘀咕道，“倒像是天上的物件。”他对唐僧道，“师父，你在客栈歇着，俺去看看这妖怪是何方神圣！”

高太公连忙引路：“师父跟俺来，那妖怪就在后院的阁楼里！”

到了高府后院，果然见一座阁楼门窗紧闭，门外还守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家丁。孙悟空纵身跃上屋顶，侧耳一听，里面竟传出呼噜声，震得瓦片都嗡嗡作响。

“好家伙，睡得倒香！”他翻身落地，一脚踹开房门，只见屋里的大床上躺着个妖怪，果然长嘴大耳，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睡得正酣，枕边还放着个亮闪闪的九齿钉耙。

“呔！妖怪起来！”孙悟空抡起金箍棒就打。

那妖怪猛地惊醒，见有人打过来，慌忙抄起钉耙格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揉揉眼睛，见是个毛脸和尚，顿时怒道：“哪里来的野猴，敢搅俺老猪睡觉！”

“你这妖怪强占民女，还有脸睡觉？”孙悟空骂道，金箍棒如狂风暴雨般打去。

猪刚鬣也不示弱，九齿钉耙舞得呼呼作响，两人在屋里打作一团，桌椅板凳碎了一地。他虽力气不小，却没孙悟空灵活，几个回合就被逼到墙角，气喘吁吁道：“停！停！你这猴子，是不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

孙悟空一愣：“你认识俺？”

“俺老猪当年在天上当卷帘大将……不对，是天蓬元帅！”猪刚鬣拍着胸脯道，“当年你闹天宫时，俺还在南天门值过班呢！”

这话一出，不仅孙悟空惊了，连赶来的唐僧和高太公都愣住了。

“你是天蓬元帅？”孙悟空上下打量他，“那你咋变成这副模样？还跑到凡间强占民女？”

猪刚鬣脸一红，支支吾吾道：“说来惭愧……俺当年喝醉了酒，调戏了嫦娥仙子，被玉帝打下凡间，谁知投错了猪胎，就成了这副模样。后来被云栈洞的卵二姐收留，她去世后，俺才来高老庄招亲的……俺对翠兰是真心的，就是……就是模样丑了点。”

唐僧闻言合十道：“阿弥陀佛。既是天庭旧职，想必本性不坏。你若肯皈依我佛，随我西行取经，修成正果，既能赎罪，也能得个好前程，如何？”

猪刚鬣眼睛一亮：“取经？能成正果？”他想了想，又看了看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连忙点头，“俺愿意！俺愿意！只要能脱离这猪身，别说是取经，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俺老猪也愿意！”

高太公在一旁听得发懵：“这……这就完了？”

孙悟空道：“他既肯皈依，便饶他这一次。不过你得先把翠兰姑娘放出来，再给高老庄赔个不是。”

猪刚鬣连忙跑去后院，不一会儿就把个哭哭啼啼的姑娘扶了出来，又对着高太公磕了三个响头：“老丈人莫怪，俺老猪以前不懂事，以后定当改过自新！”

高太公见他态度诚恳，又有唐僧和孙悟空担保，只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既随师父取经，便好生去吧，莫要再犯浑。”

当晚，高太公设了宴席款待众人。席间，猪刚鬣得知唐僧法号玄奘，孙悟空法号悟空，便请唐僧也赐他个法号。

唐僧沉吟道：“你天性顽劣，需得戒骄戒躁，便叫‘悟能’吧。”又为他取了个别名“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你可记牢了？”

“记牢了！记牢了！”猪悟能连连点头，只是看着桌上的酒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没敢动。

孙悟空见他那馋样，忍不住打趣：“八戒，你在天上当元帅时，定是天天山珍海味吧？跟俺说说，天上的蟠桃好吃，还是俺花果山的仙桃好吃？”

提到天上，猪悟能忽然叹了口气：“好吃有啥用？当年俺在天庭，虽说是元帅，却也过得憋屈。倒是……倒是想起俺那老母亲了。”

“你还有母亲？”孙悟空奇道，“你不是投错猪胎了吗？”

“是啊，”猪悟能灌了口茶水，“俺娘是个老母猪精，虽说丑了点，却对俺极好。俺刚修成人形时，她怕俺被别的妖精欺负，天天守在洞口。后来俺上天庭当元帅，就再也没见过她……不知她还在不在。”他说着，眼圈红了。

唐僧听了，温声道：“万物皆有亲情，即便是妖，也有舐犊之心。悟能，你随我取经，既是修行，也是赎罪，若能修成正果，或许还能再见你母亲一面。”

“真的？”猪悟能眼睛发亮。

“出家人不打诳语。”唐僧点头。

一旁的白龙马忽然化作人形，敖烈举杯道：“悟能兄，你我皆是戴罪之身，又都牵挂亲族，往后便是师兄弟了，当互相扶持，共赴西天。”

猪悟能连忙回敬：“敖烈贤弟说得是！往后俺老猪定听师父和大师兄的话，好好取经！”

孙悟空见他这般模样，心里的芥蒂也消了不少，笑道：“这还差不多。不过你要是敢偷懒耍滑，俺的棒子可不认人！”

“不敢不敢！”猪悟能连忙摆手，逗得众人都笑了。

次日清晨，高太公送了些盘缠和干粮，又找来几个庄户，帮他们挑行李。猪悟能背着个大包袱，里面塞满了高老庄的点心，跟在唐僧身后，一步三回头地望着高府，嘴里还念叨着：“翠兰你等着，俺老猪取了经就回来……”

“快走！”孙悟空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再啰嗦把你扔回云栈洞！”

猪悟能这才一溜烟跟上。

师徒四人——哦，加上白龙马，该是五人了——踏上西行路。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猪悟能虽胖，走得却不慢，还总抢着帮唐僧挑担子，只是走不了几步就喊累，惹得孙悟空总骂他懒。

“大师兄，你说咱们这一路，能遇到俺老猪认识的神仙不？”猪悟能凑到孙悟空身边问道。

“谁知道呢。”孙悟空望着前方，“不过你要是再偷懒，遇到啥神仙也救不了你。”

猪悟能嘿嘿一笑，不再多言，只是脚步却加快了些。他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一块猪油饼——那是他娘当年用野果子给他换的，一直留到现在。他想，等取了经，一定要先回云栈洞看看，说不定娘还在等他呢。

风从东方吹来，带着高老庄的炊烟味，也带着遥远故乡的气息。师徒几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只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印证着这段刚刚开始的、充满未知与希望的旅程。而每个人心中那份对亲族的牵挂，如同深埋地下的种子，正随着西行的脚步，悄悄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