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回：遥看西天佛光照 近听故山猴声欢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将西陲的连绵山峦染得一片赤金。
陈凡立在一处山巅，衣袂被猎猎山风拂动，手中那柄陪伴多年的“青锋”剑嗡嗡轻鸣，似在应和这天地间的苍茫气象。他极目远眺，只见西方天际，一缕若有若无的金光穿透云层，虽遥远却沉稳，仿佛亘古不变的星辰，那正是传说中西天佛国的方向。
“这佛光……”陈凡身旁，一位身着素白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抚须轻叹，正是与他同行的玄水道人，“果然名不虚传，隔着万水千山，竟仍有如此沛然的祥和之气，不愧是佛门圣地。”
陈凡收回目光，望向玄水道人：“道长觉得，这佛光之中，是真如传说般只有慈悲，还是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
玄水道人微微一笑：“陈小友修行多年，见地早已非凡，何必问老道？天地之间，阴阳相生，有光便有影，佛门虽以慈悲为怀，可西天佛国毕竟是修行圣地，亿万佛陀、菩萨、罗汉聚居，自有其秩序与威严，这威严之中，便藏着不容轻犯的锋芒。”
陈凡点头，指尖轻抚青锋剑的剑鞘：“我曾听闻，西天佛国之下，镇压着无数远古魔头，那些魔头皆是当年佛门东传时的拦路石，被诸佛以大法力降服。这佛光普照之下，或许也映照着无尽的争斗与镇压。”
“世间事，大抵如此。”玄水道人望着远方渐沉的落日，“便是咱们修道之人，求的是清静无为，可哪一日离得开斩妖除魔、争夺资源？不过是各家的‘道’不同，说法各异罢了。”
正说着，山脚下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鸟鸣。只见一位身着绿裙、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快步走来，正是陈凡的弟子灵儿，她怀中抱着一只羽毛斑斓的灵鸟，脸上带着雀跃之色。
“师父，道长，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灵儿跑到近前，献宝似的举起怀中灵鸟，“这是‘七彩云雀’，据说能通人言，还能感知百里内的灵气波动呢！”
那七彩云雀歪着脑袋，打量着陈凡和玄水道人，忽然扑棱棱飞起，绕着陈凡转了一圈，清脆地叫道：“佛气……道韵……还有……猴子的味道？”
“猴子的味道？”灵儿一愣，随即笑道，“云雀莫不是认错了？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猴子？”
陈凡却心中一动，他凝神细听，果然在呼啸的风声中，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似是而非的啼叫声，那声音……竟与他早年在花果山听惯了的猴群喧闹有几分相似！
“莫非……”陈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循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东北方的山峦深处，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海。
玄水道人也察觉到了异样，他掐指一算，眉头微挑：“奇怪，那方向并无什么著名的妖兽聚居地，却隐隐有一股活泼灵动的气息，倒是与传说中‘灵猴谷’的记载有几分吻合。”
“灵猴谷？”陈凡问道，“道长可知这灵猴谷的来历？”
“据传那是上古时期，一位猴仙开辟的洞府，后来猴仙飞升，留下一群后裔在此繁衍生息，这些灵猴天生聪慧，能识草木，懂些粗浅的吐纳之法，却从不主动招惹外人，因此鲜为人知。”玄水道人解释道，“只是算算时日，灵猴谷的猴子们此刻应在蛰伏修行，怎会如此喧哗？”
灵儿听得好奇：“师父，咱们去看看好不好？说不定能见到会说话的猴子呢！”
陈凡沉吟片刻，他对那与花果山相似的啼叫声确有几分在意，便点头道：“也好，去看看便知。只是灵儿切记，不可惊扰了它们。”
三人当即御起法器，朝着东北方飞去。越靠近那片林海，空气中的灵气便越发清新，那隐约的啼叫声也越来越清晰，时而高亢，时而低吟，夹杂着树枝摇晃的沙沙声，竟真有几分花果山当年的热闹景象。
落在林海边缘，他们收敛气息，缓步走入林中。只见林间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行至深处，一片开阔的谷地豁然出现，谷地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潭水，数十只毛色金黄的猴子正在潭边嬉戏打闹。
这些猴子体型比寻常山猴略大，额头饱满，眼神灵动，有的在树上荡秋千，有的在水中追逐，还有几只老猴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手里拿着野果，一边啃食一边吱吱喳喳地说着什么，竟是真的能发出类似人言的音节。
“真的是灵猴！”灵儿捂住嘴，眼中满是惊喜。
陈凡望着那些嬉戏的灵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他想起了花果山的那些伙伴，想起了当年与它们一起摘桃、一起打闹的日子，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一只坐在青石上的老猴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它停下动作，警惕地望向陈凡三人的方向，吱吱叫道：“有客人……生人……”
其他猴子闻言，纷纷停下嬉戏，齐刷刷地望过来，有的面露好奇，有的则带着戒备。
陈凡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陈凡，偶然路过此地，听闻诸位在此，特来一观，绝无惊扰之意。”
那老猴眨了眨眼睛，似乎能听懂陈凡的话，它歪着头打量了陈凡片刻，忽然露出一丝疑惑，又吱吱叫道：“你……身上有……家的味道？”
陈凡心中一动，他早年在花果山时，曾得猴王安抚，身上沾染了不少花果山的灵韵，或许这灵猴与花果山的猴子同出一脉，竟能感知到这丝气息。
“在下曾在一处名为花果山的地方住过一段时日，那里也有许多像诸位一样的灵猴。”陈凡温和地说道。
“花果山？”老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兴奋起来，“是……老祖宗说的……故乡？”
“故乡？”陈凡讶异道，“莫非诸位的先祖，与花果山有关？”
老猴点了点头，用不太流利的人言说道：“老祖宗……留下……石碑……说……我们的根……在东方……花果山……”
它一边说，一边跳下青石，朝着谷地深处跑去，很快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块布满青苔的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些古朴的符文，陈凡定睛一看，那些符文竟是上古时期的猴族文字，记载的正是这群灵猴的先祖因躲避战乱，从花果山迁徙至此，开辟灵猴谷的故事。
“原来如此。”陈凡恍然大悟，心中更是感慨，“没想到在此地，竟能遇到花果山的远亲。”
老猴见陈凡能看懂石碑上的文字，更是欢喜，它招呼着其他猴子：“是……自家人……自家人……”
一时间，原本还带着戒备的灵猴们顿时放松下来，纷纷围拢过来，有的递上野果，有的在他们身边跳跃转圈，谷中又响起了欢快的啼叫声。
灵儿接过一只小猴子递来的红果，笑着道谢，那小猴子吱吱叫着，似乎很开心。
玄水道人看着这一幕，抚须笑道：“真是缘分，本是遥望西天佛光，却在此处遇到故山猴踪，倒是一桩美事。”
陈凡望着眼前活泼的灵猴，又望向西方天际那依旧沉稳的佛光，心中若有所悟。无论是佛国的庄严，还是猴谷的欢腾，皆是这天地间的生机与秩序，修行之路，既要心怀远方的敬畏，也不能忘了身边的温暖与缘分。
夕阳彻底沉入西山，夜幕悄然降临，谷中燃起了点点荧光，那是灵猴们采摘的夜光草。陈凡三人与灵猴们围坐在一起，听老猴讲述着灵猴谷的故事，也讲述着花果山的传说，欢声笑语在林间久久回荡。
西天的佛光依旧在天际闪耀，而灵猴谷的欢歌，却似更贴近这人间的烟火与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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