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

姜暖在半梦半醒间挣扎。

身体不再像夜里那样滚烫灼人，但依旧沉重酸痛。意识模糊中，她感觉到额头上一直有冰凉湿润的触感在更替，干燥的嘴唇偶尔被轻柔地触碰，滋润上温水。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时不时地探试她额头的温度，动作小心得近乎笨拙。

她仿佛漂浮在一片令人安心的暖洋里，之前那种独自生病的恐慌和无助被悄然驱散。

当她终于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时，天光已经大亮。雨停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空气中投下斑驳的光柱。

她首先看到的，是趴在床边睡着了的林暮云。

他侧着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呼吸均匀深沉。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平日里总是精神十足、甚至有点“凶”的脸庞，在睡梦中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透出一点难得的稚气。但他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仿佛在梦里还在担心着什么。

姜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额头上还贴着退烧贴，旁边的床头柜上放着水杯、药瓶、体温计，还有一盆清水和毛巾。

所以……他昨晚真的就这样守了她一夜？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他大概是为了方便照顾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露出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臂膀和肩背肌肉。因为趴睡的姿势，背心微微绷紧，清晰地勾勒出他背部宽阔的轮廓和紧实的肌肉纹理。

阳光落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仿佛镀了一层金边。

姜暖看得有点出神，脸颊又开始隐隐发烫……这次可能不是因为发烧。

她小心翼翼地想动一下发麻的身体，却不小心碰到了床沿，发出轻微的响动。

林暮云几乎是瞬间就惊醒了。

消防员的职业本能让他对细微的动静异常敏感。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一开始还带着刚醒的朦胧和警觉，但看到睁着眼睛的姜暖时，立刻聚焦，充满了急切和关切。

“你醒了？”他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而有些低哑，却更显得磁性，“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量体温了吗？”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同时非常自然地伸出手，再次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他的指节温热，带着刚睡醒的暖意，触感依旧有些粗糙，却无比轻柔。

“好、好多了……”姜暖被他这一连串动作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地回答，“好像……不烧了。”

林暮云显然不信，拿起体温计非要她再量一次。

等待的时间里，他就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仿佛她是需要重点监护的对象。这让姜暖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只能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

几分钟后，体温计显示37.2℃，低烧，基本恢复正常。

林暮云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紧蹙的眉头终于彻底松开，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明亮又纯粹，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像阳光一样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

“太好了！”他高兴地说，下意识地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太合适，又讪讪地收了回去，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这个有点笨拙的动作，莫名地戳中了姜暖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

“谢谢你……林先生，”她小声说，语气是真诚的，“昨晚……麻烦你了。”

“不麻烦！”林暮云立刻回答，声音恢复了往常的中气十足，“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天经地义。

这时，姜暖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一夜发烧，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林暮云立刻站起来：“饿了？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病人需要补充能量！”

他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又要往厨房冲。

“等等！”姜暖急忙叫住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她可不想再吃到那种可怕的加强版营养糊了！“我……我自己来就好，煮点粥……”

“你病还没好全，躺着休息！”林暮云否决了她的提议，但看着姜暖惨白的脸色和抗拒的眼神，他顿了顿，似乎也想起了自己上次的“杰作”，难得地犹豫了一下，“那……我去楼下买点清淡的早餐？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姜暖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可以！谢谢！”

林暮云动作很快，没多久就买回了热腾腾的粥和小笼包。他细心地帮她把粥吹凉，递到她手里，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下去，眼神里的专注和满意，仿佛在完成一项重要的投喂任务。

吃完东西，姜暖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她想去洗漱一下，便撑着下床。林暮云立刻上前想扶她，被她红着脸躲开了。

“我、我自己可以……”

她慢慢挪到卫生间，关上门。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和乱糟糟的头发，再回想昨晚和刚才的一幕幕，尤其是他守着自己睡着的模样，还有那个几乎要落在她发顶的手……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等她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出来，发现林暮云已经利落地把她昨晚弄乱的床铺整理好了，正在收拾床头柜上的东西。

阳光洒满整个房间，也落在他认真忙碌的背影上。

姜暖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一种微妙而温暖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她的心尖。

林暮云收拾好东西，转过身，看到她已经出来了，便走到她面前，表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和认真。

姜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郑重弄得有点紧张。

“姜同志，”林暮云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意味，“经过昨晚的事情，我认真思考过了。”

姜暖的心提了起来。思考？思考什么？

林暮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决定，以后要更全面、更负责地照顾你！”

“……”姜暖眨眨眼，没太明白这个“更全面、更负责”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比现在更“全面”的照顾吗？

林暮云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宣布什么重大决定一样，无比认真地说：

“所以，为了能更好地履行照顾你的责任，我建议——”

他顿了顿，目光真诚无比，甚至带着点跃跃欲试的光芒：

“我们建立稳定的同居关系吧！这样你下次再发烧，我就能第一时间发现并采取有效措施了！”

姜暖：“！！！”

她的大脑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一片空白。

同、同居？！

就因为怕她下次发烧不能第一时间发现？！！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我是为你好”的真诚和“这个提议简直完美”的自信，完全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或者觉得不妥的意思。

姜暖感觉自己的血压可能又升高了。

这个消防员先生的脑回路……果然永远都能突破她的想象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