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最后一缕天光被乌云吞没，闷雷滚过仓库铁皮屋顶，像有人在里面拖铁链。沈崇山约沈砚“交股权换活人”，地点定在城西废弃物流园。姜晚跟来时只穿一件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极低，露出一截冷白的下颌。
仓库门半掩，铁锈味混着潮气扑面而来。昏黄灯泡下，林俏俏被绑在塑料椅上，嘴贴着胶带，眼妆糊成一团，像被雨水打湿的劣质画。她隆起的腹部在绳索间显得格外突兀。沈崇山坐在对面，指间把玩一把蝴蝶刀，刀背反光，映着他眼角松弛的皱纹。
“二叔。”沈砚嗓音低沉，脚步停在门槛，像刻意不踏进去，“放人，条件另谈。”
沈崇山笑，刀尖指向姜晚：“侄媳妇也来了？正好，两条命换你手里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划算。”
姜晚没看他，目光落在俏俏肚子上，喉结微动。沈崇山捕捉到她的迟疑，故意用鞋尖踢了踢俏俏的椅子：“快六个月了吧？一尸两命，多可惜。”
沈砚侧过身，挡住姜晚半边视线，声音压得更低：“我要先见人质无伤。”
沈崇山抬手撕掉俏俏嘴上的胶带。女人立刻哭出声：“晚晚，救我……孩子真是沈家的，他答应离婚娶我……”话没说完，被刀背轻拍脸颊，噤若寒蝉。
姜晚的指甲陷进掌心，疼得发麻。三年前，她替俏俏坐牢；三年后，俏俏怀了沈崇山的孩子，命运绕了一个恶毒的圈。她抬眼，视线与沈砚短暂交汇，男人眸色深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股权在我律师那里，见不到人，免谈。”沈砚抛出一句，袖口里的手却悄悄按下了手机录音键。沈崇山眯眼，似乎权衡，片刻后示意手下解开俏俏脚上的绳子。
就在那一瞬间，姜晚动了。她像一只蓄力已久的豹，猛地冲过去，用肩膀撞开看守，一把扯住俏俏手腕往侧门拖。沈崇山怒吼，蝴蝶刀脱手而出，“哐”地钉在木箱上，离姜晚耳侧只差一寸。
“跑！”姜晚低吼。俏俏踉跄两步，却被腹部坠痛扯住，脸色惨白。仓库外雷声炸响，雨点砸在铁皮屋顶，像无数鼓槌。沈崇山掏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姜晚后背——
“二叔！”沈砚挡在弹道中间，声音裹着雨声，听不出情绪，“你要的在我这里。”他抬手甩出一份文件袋，落地散开，全是股权转让协议复印件。趁对方分神，姜晚猛地将俏俏推向门口，自己转身拎起地上的汽油桶，拧开盖子，刺鼻的液体哗啦泼向四周。
“姜晚！”沈砚瞳孔骤缩。她冲他笑，第一次笑得那么亮：“沈砚，我信你一次，把她们带出去。”打火机在她指尖“啪”地亮起，火苗舔上雨丝，映得她眼底一片决绝。
汽油遇火，“轰”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舌。沈崇山咒骂着后退，枪声响起，子弹打穿天花板，铁屑纷飞。沈砚扑过来，一把攥住姜晚手腕，声音嘶哑得不像他：“一起走！”
“证据在里面。”姜晚指向角落的保险柜，“沈崇山的账本、录音、原始视频，全烧了就真没戏了。”她挣开他的手，火焰已经爬上木箱，热浪掀翻空气。
沈砚眼底血丝暴起，忽然低头吻住她。带着硝烟味的唇舌侵入，像要把她肺里的氧气全部夺走。火光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上，扭曲又缠绵。
“好，一起。”他声音低哑，却带着笑。下一秒，他抱起姜晚，踹开保险柜，拎起里面的硬盘塞进她怀里，转身冲向侧门。火舌卷上屋顶，焦糊味混着雨水的腥甜。
仓库外，俏俏被保镖拖上车，回头看见火光冲天，哭得失声。沈砚抱着姜晚滚出侧门，两人满身灰尘，头发烧焦卷曲。身后“轰”一声巨响，热浪掀翻雨幕，火球冲上夜空，照亮半个城区。
沈砚的手臂被钢筋划开，血顺着手肘滴落，他却用身体护住姜晚，掌心覆在她小腹，声音混着雨声落在她耳际：“别怕，我在。”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交替闪烁。姜晚抬头，看见沈砚下巴上的血痕，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指尖颤抖：“沈砚，我欠你一条命。”
男人用额头抵着她，呼吸滚烫：“那就用余生还。”
第二天，新闻滚动播出：沈氏仓库爆炸，疑似前科女子纵火。镜头里，姜晚被抬上救护车，沈砚紧跟着跳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俯身吻住她，血与灰蹭满两人脸颊，像一幅末世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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