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未大亮，城市却已醒来。沈氏大厦顶层的发布会现场，灯光雪亮得像一把把手术刀，把每个角落剖开。沈砚一身黑色西装，领口别着枚银色领针，光一打，像柄小小的剑。他走上台，目光扫过直播镜头，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全网听见：“今天，我要交代的，不是季度财报，而是一场迟到了三年的审判。”
屏幕亮起，视频剪辑开始。第一段，是沈崇山在私人会所里，把合同推给姜父，声音压得极低：“签了，你女儿还能有条活路。”第二段，是车祸当晚的监控，镜头里那辆白色轿车被人提前拔掉刹车油管，动手的人袖口绣着沈家暗纹。第三段，是仓库监控，沈崇山用枪抵着俏俏的肚子，笑得像一条毒蛇。
弹幕瞬间炸裂，微博热搜词条以秒为单位刷新——#沈崇山商业犯罪#、#姜氏冤案反转、#沈砚大义灭亲#。
镜头切到法院外，姜晚素颜出庭，一身白衬衫，头发松松挽起，像回到大学时代。她站在证人席，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陪审席上的俏俏脸色惨白：“三年前，林俏俏给了我一杯水，水里下了药。等我醒来，已经在肇事车里。”她说得慢，每个字都像用钝刀刻出来的，“我替她坐了三年牢，她答应替我照顾爸爸，结果爸爸跳楼那天，她在国外买游艇。”
林俏俏双手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里全是红血丝，忽然大笑，笑声尖锐得像玻璃碎裂：“姜晚，你以为你赢了？”她猛地起身，法警冲过来按住她，她却还在笑，“我流产了，就在刚才，你们满意了？”血顺着她脚踝流下，在地板上绽开一朵小小的红花。
法官敲槌，声音被俏俏的尖叫盖住：“你们都该陪我下地狱！”
沈崇山被带上庭时，西装依旧笔挺，只是眼角多了几道褶子。他看着沈砚，忽然咧嘴一笑，声音低到只有两人能听见：“你以为她原谅你了？她连你一起恨。”沈砚没回头，只把一只录音笔放在证物盘里——是仓库爆炸前，沈崇山承认所有罪行的完整录音。
法槌落下，沈崇山被带走。他转身那一瞬，目光掠过姜晚，像一条冰冷的蛇信。姜晚没躲，只抬手，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摘下来，轻轻放在桌上。那是保险柜的钥匙，曾贴着她的体温，如今成了证据。
直播镜头给了她一个特写，睫毛下的泪痣在灯下像一粒小小的朱砂。弹幕飞过一行字：姐姐别哭，今天开始是新生。
庭审结束，法院外挤满了记者。沈砚护着姜晚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世界被隔绝在外。她靠在车窗，看着人群里举着“姜晚无罪”牌子的陌生人，忽然觉得荒诞。沈砚递给她一瓶水，指尖擦过她手背，像不经意，又像刻意确认她的温度。
“结束了。”他说。
姜晚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还没。”沈砚侧头看她，她转过头，眼里映着车窗外的光，“还有一个人没付出代价。”
沈砚没问是谁，只伸手把她揽进怀里，掌心贴着她的后背，心跳透过衬衫传来，急促却有力。
当天夜里，沈氏集团官网发布声明：沈崇山所有股份将用于成立“姜氏真相基金”，专门援助商业冤案受害者。声明末尾，是沈砚的亲笔签名，笔锋凌厉，像一把出鞘的刀。
姜晚回到别墅，站在保险柜前，柜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她忽然想起父亲遗书最后那句——“好好活着，把姜家的骨头捡起来。”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柜底，摸到一枚小小的徽章，是姜氏旧logo，父亲曾说，这是姜家的魂。
她把徽章别在衬衫领口，像别上一枚勋章。
窗外，雨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地板上那摊尚未干透的血迹上，反射出冷冷的光。姜晚站在窗前，背脊挺直，像一株终于破土而出的竹。
沈砚从身后走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杯壁的水汽在灯下晕开一层雾。他把杯子放在她手边，没说话，只静静站着。姜晚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奶香混着血腥气，在舌尖化开。
“明天，去墓园吧。”她说。
沈砚点头，掌心覆在她肩头，温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两人都没再提沈崇山，也没提林俏俏，仿佛那些名字已经被今晚的雨冲进了下水道。
直播回放里，弹幕还在刷——姐姐别回头，往前走。姜晚看着屏幕，忽然笑了，笑得眼角弯起，像月牙。她伸手关掉电视，转身走向楼梯，背影在灯下被拉得很长，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沈砚跟在她身后，影子与她重叠，像两株纠缠而生的藤蔓，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共同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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