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

阿杰的消失和Gorya的遭遇像一盆冷水，浇醒了白末清短暂的沉溺。恐惧和愤怒过后，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占据上风。MJ说得对，同情廉价，唯有握在手里的东西才是真实的。

她不再试图去寻找阿杰或直接为Gorya出头——那无异于以卵击石。她开始更仔细地观察，观察Lita的人际网络，观察她与Kavin那些爱慕者之间微妙的关系，观察她家族的生意脉络……这些信息碎片被她默默记下，像收集散落的拼图。

周末，她如约和Kavin去了艺术展。她穿着Kavin“建议”的裙子，笑容恰到好处，聆听他讲解艺术史时眼神专注，偶尔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崇拜，完美扮演着一个被带着见世面的、乖巧有趣的女伴。

Kavin似乎很享受这种主导感，举止越发体贴温柔，仿佛露台那个失控的吻和后续的警告从未发生。

在一个僻静的展区，Kavin俯身，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评价一幅画作，气息温热：“这幅画的作者，据说和Lita家有些合作，风格倒是和她一样……浮夸又空洞。”

白末清心里一动，面上却只是眨了眨眼，天真地问：“学长好像不太喜欢Lita小姐？”

Kavin轻笑，指尖卷起她一缕发丝把玩：“聪明过头有时会惹人厌烦。还是小白这样……懂得适可而止的，更可爱。”他的赞美像糖衣包裹的警告。

白末清垂下眼睫，笑得温顺：“学长喜欢就好。”（适可而止？不，我只会得寸进尺。）

她顺势轻轻靠向他手臂，像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小动物。Kavin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自然地将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回到顶楼公寓，白末清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房，而是蹭到正在看文件的MJ身边。

“老板，”她声音放软，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经济学好难哦，那些案例看得我头晕。”她指了指平板上一个关于企业并购的复杂案例。

MJ抬眼看她，没说话，等她继续。

“我听说……Lita家的公司最近好像也有类似的操作？”她歪着头，一副纯粹好奇的样子，“要是能有更直观的例子看看就好了……比如，他们竞争对手的视角？”

这话大胆得近乎逾越。她不是在问知识，而是在试探MJ的权限，并试图借他的资源去窥探另一个家族的商业动态。

MJ深邃的目光看了她几秒，看得白末清心里发毛，几乎以为他要拒绝或警告她。

但他只是重新低下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其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份高度概括但核心信息清晰的内部简报，正好涉及Lita家族企业近期一个关键项目的竞争对手分析。

“看完销毁。”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给了她一份普通的学习资料。

白末清心脏狂跳，接过平板的手指微微颤抖。（他给了！他居然真的给了！嘿嘿嘿~干坏事~嘿嘿嘿…）

这不仅是一份资料，更是一个信号——他对她某种程度野心的默许，甚至是一种纵容的“喂养”。她的底线，在他的默许下，又被拓宽了一点。

几天后，当Thyme又因为她和Kavin看画展、和MJ“补习”而闹别扭时，白末清没有像以前那样哄他或解释，而是直接把他拉到一边。

“Thyme，”她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叹了口气，语气是一种近乎破罐破摔的“坦率”，“我知道你不高兴。但你看，Kavin学长能带我看画展，MJ老板能教我功课，Ren学长能给我安静……你呢？你能给我什么？”

Thyme愣住了，似乎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

白末清继续“捅刀”，眼神却显得很真诚：“我跟你在一起也很开心，但你总不能只会带我赛车打游戏吧？我也需要点别的东西啊。你们每个人都不一样，我……我都想要一点，不行吗？”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甚至有点无耻，却奇异地戳中了Thyme简单直接的思维。他纠结了半天，憋出一句：“那……那我也能对你好！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白末清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笑了：“那你先帮我个忙？我听说Lita家最近想拿下城东那块地皮……你帮我打听打听，都有哪些竞争对手也感兴趣？就当……课后习题？”

她把一个充满心机的试探，包装成了一个“需要他帮忙”的、略带撒娇的请求。

Thyme：“包在我身上！这种小事！”他完全没意识到这背后的复杂含义，或者说他知道。

（抱歉啦~）白末清看着Thyme跑远的背影，默默想。

渐渐地，白末清发现自己的“舒适圈”在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拓展。

通过Thyme，她能接触到一些家族层面流传的、未加掩饰的小道消息和资源意向。

通过Kavin，她能窥见更复杂的社交网络和人心算计，偶尔还能得到他似是而非的“点拨”。

通过MJ，她能直接接触到冰冷的商业逻辑和权力运作的核心信息。

而Ren的画室，则成了她暂时逃离一切、整理思绪的安静避风港。

她像一只忙碌的蜘蛛，悄无声息地汲取着来自不同方向的养料，编织着属于自己的、纤细却逐渐坚韧的网。并且开始主动选择营养，甚至开始反过来影响投喂者。

她知道 大家都不是善茬，自己的举动有一定的危险性。 但那又怎样？

她有时会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想，（我是本来就这样呢?还是顺应环境做出的改变？）

晚风吹过，她看着手机里Kavin约她下次见面的消息，MJ提醒她复习进度的邮件，Thyme发来的、关于地皮竞争的零碎信息，还有Ren画室那幅未完成画作的模糊照片……

她深吸一口气，将它们一一回复，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或乖巧，或俏皮，或认真。

（这些是我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