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的痕迹

几天后，白末清再次踏入Ren的画室。松节油的气味依旧，但氛围却有些不同。Ren没有在画那些压抑扭曲的抽象画，而是在一幅巨大的画布上，涂抹着大片大片的、灰蓝与深紫交织的背景，仿佛暴风雨过后沉寂的夜空。

画布中央，有一小块区域被预留出来，尚未上色，显得格外突兀。

白末清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轻声开口：“为什么？”

她问得没头没尾，但Ren似乎听懂了。他蘸取颜料的画笔顿了顿，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你不高兴了。”

白末清微微一怔。（?）

Ren似乎并不期待她的回应，也不需要她的理解，继续淡淡地说下去，仿佛只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只要这个游戏继续，你和Thyme就会继续僵持。

“那个女孩不会妥协的，再继续下去，你就要动手了吧?”（你可能直接要去打Thyme了）他被自己想法逗笑了。

他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直接、清晰地落在白末清身上，带着微微笑意 ：“看着一个人被彻底打碎，一次就够了。”（你想改变，我会陪你）

这句话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分量。白末清有些出神（……我觉得自己演挺好啊）

“谢谢?你是不是暗恋我?”（啊啊啊！不好意思，脑子抽了）白末清看向那幅未完成的画，目光落在那片空白上。试图躲避Ren的视线。

Ren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画布，沉默了片刻，然后拿起一支干净的画笔，蘸取了极其明亮、几乎可以说是刺眼的钛白色。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画笔递向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声的期待和试探。

白末清看着那支递到面前的、沾满白色颜料的画笔，又看看画布上那片等待着被填满的、灰暗背景中的空白。她瞬间理解了Ren的意图——他在邀请她，共同完成这幅画，共同在那片压抑的底色上，留下一点不同。

她没有犹豫，接过了画笔。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冰凉而粘腻的触感。她走到画布前，没有过多思考，凭着直觉，在那片空白处，用力地画下了一株……扭曲却顽强向上生长的绿色植物雏形，像是石缝中钻出的野草，带着一种笨拙却蓬勃的生命力。

画完，她退后一步，看着那抹突兀的亮色，有些不确定地看向Ren。

Ren凝视着那株白色的植物，看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拿起自己的画笔，蘸取了一些绿色和土褐色，开始仔细地勾勒植物的细节，加深阴影，凸显它的挣扎和坚韧。他没有覆盖她的笔触，而是在她的基础上，让那株植物变得更加真实、更有力量。

两人没有再说话，画室里只有画笔摩擦画布的沙沙声。

之后在顶楼，白末清和Ren之间的气氛明显发生了变化。他们依旧不常交谈，但眼神交汇时，多了点别的意思。

一次，Thyme还在为Ren和白末清的“背叛”生闷气，故意找茬，语气很冲地对白末清说话。Ren正在旁边翻看一本画册，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Thyme，你饿了吗?”

语气平淡，仿佛真的在疑问他是不是饿了。

Thyme一噎，瞪向Ren。

Kavin在一旁看得有趣，凑近白末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看来，我们的小白老师，不知不觉间，找到了一个……很有分量的盟友。”他的语气带着调侃，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

白末清没有否认，只是笑了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Ren。（盟友？或许吧。）

深夜，白末清睡不着觉，独自爬上了学院老旧的天文台。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是她找到的另一个僻静处。

令她意外的是，Ren竟然也在。他独自坐在望远镜旁，仰望着星空，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独。

听到脚步声，Ren转过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没有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一点位置。

白末清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两人并肩仰望星空，许久都没有说话。夜风微凉，带着青草的气息。

“小时候，”Ren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融在夜色里，几乎听不真切，“觉得星星很远，很冷，但至少……它们是真实的。”

白末清想起那天晚上，他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呢？”她轻声问。

Ren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他的眼神在星空下显得深邃而专注，仿佛在审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又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现在……”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被夜风吹起的一缕发丝，将它们别到耳后。他的指尖冰凉，触感却清晰得让白末清浑身一颤，心跳骤然失序。

“……或许遇到了一些，比星星更真实的东西。”他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目光却牢牢锁着她，仿佛要将她吸入那片深邃的夜空。

白末清屏住呼吸，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能清晰地看到Ren眼中映出的、小小的自己，以及那片浩瀚的星空。

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那样看着她，仿佛在等待她的回应，又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白末清没有躲开。她迎着他的目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一种混合着紧张、好奇和某种难以言喻吸引力的情绪包裹了她。

（真的够了，一个两个的都是魅魔成精吗？都来勾引我。）

房间被人强硬的开了一顶天窗，而白末清现在不想关上它。她甚至…想看到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