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扭

有了这个想法后，心里那点被压抑的不服气和叛逆悄然冒头。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顺从地垂下眼帘，反而微微抬起下巴，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老板的规则……包括必须随时汇报是谁送我回家吗？”

MJ的眼神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直接顶回来，还是用这种近乎挑破的方式。他缓缓收回手，周身那股沉稳的气场没了，有些委屈：“你挑衅我？”

“不敢。”白末清垂下眼睫，语气放软了些，但话里的刺却没完全收回去，“只是觉得……老板日理万机，还要操心这种小事，太辛苦了。”

她这话说得轻飘飘，却像根小针，精准地扎了一下。就差直接说他管得太宽。

MJ沉默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要剥开她故作乖巧的表象。良久，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听不出喜怒：“看来出去玩了几天，胆子确实变大了。”（气笑了）

他转身走回吧台，又倒了一杯水，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淡：“白末清，我能给你的，也能随时收回。安分守己，对你没坏处。”

这不是提醒，是警告。

白末清的心微微一沉。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她所享受的一切——顶楼的公寓、英德的学籍、甚至周围人敬畏的目光——都来源于他的赋予。失去这些，她在这个世界将寸步难行。（主要没身份证）

（安分守己？）她在心里冷笑，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扯出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我知道了，老板。我有点累，先回房了。”

这一次，她没有等MJ回应，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脚步平稳，背脊却挺得笔直。

MJ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察觉到了她那细微的反抗和疏离，这让他感到一丝意外，以及难以言喻的不悦。事情似乎开始偏离他预设的轨道。

第二天在学校，气氛变得更加微妙。关于她“惹怒”Thyme、“迷惑”Kavin、甚至可能“失宠”于MJ的流言蜚语开始悄悄流传。那些曾经带着畏惧和巴结的目光，如今多了几分幸灾乐祸和试探性的轻视。

课间休息时，以往总会围过来搭话的几个女生远远地看着她，交头接耳，却没有靠近。甚至有人故意在她经过时提高了音量：“……所以说啊，没有家世背景，靠别人终究是靠不住的……”

白末清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前走。心里却像被细小的针扎过，密密麻麻的难受。（就是就是，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她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想买瓶水，却发现学生卡怎么也刷不了。机器屏幕上显示着“权限受限”。

（……连这种小把戏都来了？）她简直想笑。这手段幼稚得可笑，却又现实得让人心寒。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只修长的手从旁边伸过来，用一张卡轻松地刷了一下，然后按下了她刚才想买的饮料按钮。

是Ren。他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脸色依旧平静无波。

“谢谢Ren学长。”白末清低声道。

Ren拿出那瓶冰镇饮料递给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声音清淡：“系统偶尔会出故障。”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用理会噪音。”

他说的是贩卖机，又似乎不仅仅是贩卖机。

白末清接过饮料，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让她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嗯。”她点了点头。

Ren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像一阵微凉的风，吹散了些许围绕她的粘稠恶意。

午饭后，白末清在图书馆后的花园透气，Thyme突然冒了出来，脸上还带着点昨天被拒绝的不爽，但更多的是一种固执的关切。

“喂！他们是不是找你麻烦了？”他劈头就问，眉头拧着，眼神凶巴巴的，像是随时准备去揍人。

“没有。”白末清不想把他卷进来，这家伙冲动起来只会让事情更糟。

“骗人！”Thyme根本不信，“我都听说了！是不是有人说你坏话？还是有人故意刁难你？你告诉我名字！”

“真的没有。”白末清叹了口气，“Thyme，你别管了。”

“我凭什么不管！”Thyme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远处几个人看了过来，“我喜欢你，我就要管！谁欺负你就是在打我Thyme的脸！”

（小点声，求你了大哥!）

白末清看着他认真又焦急的样子，放软了声音：“Thyme，谢谢你。但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处理。”

“你自己处理什么？”Thyme不理解，“有我在，没人敢动你！你只要……”他顿了顿，耳朵尖有点红，“你只要看着我就好了！”

就在这时，Kavin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哟，这是在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吗？”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桃花眼在Thyme和白末清之间扫了扫，最后落在白末清身上，唇角勾着玩味的笑：“看来我们小白老师行情很好啊，总有人抢着要保护。”

Thyme没好气地瞪他：“Kavin你少阴阳怪气！”

Kavin轻笑，没理Thyme，反而对白末清说：“不过，小白老师，有时候接受帮助并不是软弱。聪明人懂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不是吗？”他意有所指，“比如，偶尔利用一下……某人的冲动和‘影响力’？”他瞥了一眼Thyme。

白末清心里一凛。

她还没回答，Thyme就先炸毛了：“Kavin你什么意思！小白才不是那种人！”

Kavin耸耸肩，笑得无辜：“我夸她聪明呢。对吧，小白老师？”

白末清看着Kavin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忽然也笑了，笑容坦然：“Kavin学长说得对，我是挺聪明的。所以我知道，靠人不如靠己。”她顿了顿，目光扫过Thyme和Kavin，“尤其是……靠你们这些‘资源’本身，风险就很大。”（呵~你们我现在一个也信不过）

她这话说得直接，甚至有点呛人，把两人都噎了一下。

Thyme愣住了，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Kavin则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兴味。

白末清没再看他们，转身走了。留下Thyme一脸困惑和Kavin若有所思的目光。

晚上回到公寓，MJ似乎一直在等她。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他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今天在学校，似乎很精彩？”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末清心里咯噔一下，知道白天的种种肯定瞒不过他。她索性也不装了，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语气平淡：“托您的福，还没被赶出英德。”

MJ沉默了几秒，忽然问：“为什么拒绝Thyme的帮助？”

“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而且，他的帮助代价太高，我还不起。”白末清实话实说。

“那Kavin的呢？”MJ的声音冷了几分，“你觉得他的方式更‘划算’？”

白末清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她抬起头，直视着阴影中的他：“老板，你到底想我怎么做？接受Thyme的庇护，惹来更多嫉妒？还是听从Kavin的建议，学着左右逢源，利用他们？或者……”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和嘲讽，“……只遵守您定的‘规则’，安分守己地当个花瓶？”（MJ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个怨夫?）

她把这些天积压的郁闷和挣扎都摊开在了他面前。

MJ从阴影中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你是在怪我？”

“不敢。”白末清偏过头。

“白末清，”MJ的声音低下去，近乎无奈的警告，“别试图同时挑战我们所有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白末清轻声回答，声音里却没了之前的顺从，反而有种豁出去的平静，“所以我在想，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来英德，不该……遇见你们。”

这句话像是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激起了无声的波澜。

MJ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去。他盯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再说一遍。”

白末清的心脏因恐惧而剧烈跳动，但她没有退缩。她抬起头，迎上他冰冷的视线，重复道：“也许我离开，对大家都好。”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猛地抓住。MJ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把她从沙发上拽起来，拉近自己，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急促的呼吸。

“离开？”MJ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种被触怒的冰冷，“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锁住她，里面翻滚着怒火、占有欲，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近乎受伤的情绪。

“我告诉你，白末清，”他一字一顿地说，“从我把你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离开’这个选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明白吗？”

这近乎偏执的宣告，让白末清浑身发冷，却也让她清晰地看到了MJ冷静外表下，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她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丝几不可察的波动，忽然不怕了。她甚至极轻地笑了一下，带着点嘲讽：“老板，您这‘规则’……可真够霸道的。”（给我爽到了）

MJ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用目光将她钉在原地。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无声对峙，空气紧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最终，MJ先松开了手，但目光依旧锁着她。他后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努力平复着情绪。再开口时，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有些疲惫的让步了。

“下周，商学院有个内部案例分析竞赛。我会给你报名。”他转过身，走向书房，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赢了，我给你一个‘自己处理’某些事情的机会。输了……”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机会……吗？）白末清看着他的背影，揉着发红的手腕，心里五味杂陈。（你就不能挑个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