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书页

国子监的课业比沈知弈想象中要繁重些。每日清晨要诵读经书，午后是算术与射艺，傍晚还要临摹字帖。他基础不算扎实，常常要比别人多花些时间才能跟上进度。

这日午后，射艺课结束后，沈知弈抱着弓箭往兵器库走。刚走到转角，就被两个学子拦住了去路。

“沈二公子，这是要去哪啊？”其中一个身材高壮的学子嗤笑一声，“听说你射艺课连靶心都没射中一次，还敢来上这课？”

另一个学子附和道：“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家吧，别在这浪费国子监的名额，给你父亲丢人。”

沈知弈皱了皱眉，想绕开他们，却被那高壮的学子伸手拦住：“怎么，想走？不给我们赔个罪就想走？”

“我没错，为何要赔罪？”沈知弈抬起头，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倔强。

“你还敢顶嘴？”那学子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推沈知弈。

就在这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住手。”

沈知弈和那两个学子同时回头，就见顾司珩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两名侍卫。他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那两个学子身上，眼神里的寒意让两人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太子殿下。”两人连忙躬身行礼，语气里满是慌乱。

顾司珩没看他们，目光落在沈知弈身上。沈知弈的头发有些乱，脸颊微微泛红，手里还紧紧抱着弓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他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国子监是读书治学之地，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那两个学子连忙点头哈腰：“是是是，殿下教训的是，我们再也不敢了。”说罢，便匆匆跑走了。

走廊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沈知弈和顾司珩两人。沈知弈放下心来，对着顾司珩躬身行礼：“多谢殿下解围。”

顾司珩“嗯”了一声，目光扫过他怀里的弓箭，淡淡道：“射艺不行，就多练练，躲是躲不过去的。”

沈知弈愣了愣，没想到顾司珩会说这个。他低下头，轻声道：“是，殿下。”

顾司珩没再说话，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沈知弈一眼：“下次再有人欺负你，不必忍着。”

说完，便带着侍卫离开了。

沈知弈站在原地，看着顾司珩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他以为顾司珩会和其他人一样，不屑于理会自己，却没想到他会出手帮忙，还会说这样的话。

他定了定神，抱着弓箭往兵器库走。路上，他忍不住想起顾司珩刚才的眼神，虽然冷淡，却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沈知弈果然开始努力练习射艺。每天放学后，他都会留在射场，直到天色擦黑才回去。沈知渊知道后，不仅没有反对，还特意找了些射艺技巧的书籍给他，偶尔还会陪他一起练习。

这天傍晚，沈知弈又在射场练习。他拉弓、瞄准、射箭，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箭已经能勉强射中靶心附近了。他正准备再射一箭，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一看，竟是顾司珩。

沈知弈有些惊讶，连忙放下弓箭：“殿下怎么来了？”

顾司珩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靶心上：“进步挺快。”

“都是大哥教得好。”沈知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司珩看了他一眼，忽然拿起一旁的弓箭，拉满弓弦。他的动作利落流畅，箭矢“咻”地一声射出，正中靶心。

“射箭时，手臂要稳，目光要集中，呼吸要均匀。”顾司珩放下弓箭，对沈知弈道，“你再试试。”

沈知弈点点头，按照顾司珩说的，重新拉弓。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盯着靶心，手指一松，箭矢射了出去，虽然没射中靶心，却比之前近了不少。

“不错。”顾司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

沈知弈心里一喜，抬头看向顾司珩，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夕阳的余晖洒在顾司珩身上，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边，平日里冷淡的眼神似乎也柔和了些。沈知弈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弓箭。

顾司珩看着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却没说什么。

从那以后，顾司珩偶尔会来射场看沈知弈练习，有时还会指点他几句。两人之间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陌生。沈知弈发现，顾司珩虽然看起来冷傲，其实并不是很难相处，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而顾司珩也渐渐发现，沈知弈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怯懦无能。他很认真，不管是读书还是射艺，都肯下苦功；他很善良，有次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还特意找了草药给它包扎；他还很有趣，偶尔会说些自己在书里看到的趣事，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不知不觉间，顾司珩开始期待每天在国子监见到沈知弈，看到他认真读书的样子，看到他练习射艺时的倔强，看到他笑起来时浅浅的梨涡。他甚至会特意绕远路，只为了能和沈知弈同行一段路。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莫名的情绪是什么，只知道看到沈知弈的时候，心里会很舒服，看不到的时候，会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