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梆子声刚过,墨染夜才回府。他脱下沾着夜露的外袍,指尖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那杂役没跑远,在城郊破庙被他堵住,虽没问出核心机密,却拿到了半张写着“七月初七”的字条。
“侯爷,热水备好了。”老福端着铜盆进来,见他眉心微蹙,犹豫着开口,“苏姑娘那边……方才遣青禾来问了三次,说您若是回来了,让您务必去她院里一趟,她有东西要给您。”
墨染夜微怔。这个时辰,她还没睡?
苏倾蝶的院子里还亮着灯。他推开门时,见她正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个青瓷小碟,里面是些切成片的生姜和艾草。
听到动静,她连忙起身:“侯爷,你回来了!”
灯光下,她眼底带着些倦意,却亮得像落了星子。“我听青禾说你可能受伤,这是我用艾草和生姜煮的膏,敷伤口能消肿。
”她把小碟推过来,又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摸出个布包,“还有这个,是我之前备的金疮药,比府里的好用。”
墨染夜看着桌上的东西,喉间有些发紧。前世侯府覆灭时,人人避之不及,何曾有人这般为他着想?
他拿起那罐药膏,指尖触到瓷碟的温度,正像她此刻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我会受伤?”他顺势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
苏倾蝶手一顿,含糊道:“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刺客没那么容易对付。”心里却在打鼓——总不能说她知道书里这一段他会被暗箭擦伤吧。
墨染夜没再追问,只是打开布包,取出金疮药。借着灯光,苏倾蝶才看见他左臂缠着的绷带渗出血迹,心一下子揪紧:“你真的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她伸手想去解绷带,指尖刚碰到布料,又猛地缩回手,脸颊泛红:“我……我帮你换药吧,青禾说她学过包扎。”
墨染夜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低笑一声:“不必麻烦了。”他自己解开绷带,露出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虽不深,却还在渗血。
苏倾蝶看得心惊,拿起药膏蘸了些,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周围。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他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侯爷,”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赵匡是不是在谋划什么?那个杂役……有没有说什么?”
墨染夜抬眸,见她眼底满是担忧,沉吟片刻,把那张字条放在桌上:“只找到这个。七月初七,是京郊白云观的庙会,往年皇帝会去祈福。”
苏倾蝶瞳孔骤缩。她记得书里的关键情节——赵匡正是在七月初七的庙会埋伏,想制造“意外”刺杀皇帝,再嫁祸给墨染夜,彻底扳倒侯府!
“不能让陛下去!”她脱口而出,见墨染夜挑眉看来,又连忙补充,“我是说……庙会人多眼杂,万一有刺客藏在里面,太危险了。”
墨染夜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心里已然明白七八分。她知道的,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多。“我明日会进宫劝谏。”他收起字条,目光认真,“但陛下多疑,未必会信。”
苏倾蝶咬了咬唇。她知道皇帝的性子,墨染夜去说,只会让他更猜忌。除非……有别的办法。
“侯爷,”她抬头,眼神亮起来,“或许,可以让太后出面?太后信佛,若是她以‘天象不祥’为由,请陛下改期,陛下说不定会听。”
墨染夜眸色一动。太后向来不喜赵匡,且最信鬼神之说。这倒是个法子。“你怎么知道太后会信?”
苏倾蝶心跳加速,强装镇定:“我……我听府里老人说的,太后去年还因为彗星出现,让白云观做了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这倒是真的,书里有提过。
墨染夜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你说得对,明日我先去见太后。”他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些睡。”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苏倾蝶,谢谢你。”
苏倾蝶愣住,看着他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软的。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忽然觉得,这穿书的日子,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