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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纪年果然来了。

除夕下午，他提着水果和礼盒出现在楚家门口。楚渝正帮着贴春联，从梯子上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手下动作不由得一滞，红纸歪了半分。

“歪了。”林纪年站在门下抬头，语气平淡。

楚渝慌忙调整，却不小心碰倒了浆糊碗。白色的浆液直直落下，正好溅在林纪年深色大衣的衣摆上。

“对不起！对不起！”楚渝慌忙从梯子上爬下来，手忙脚乱地要找纸巾。

林纪年摆摆手，“没事。”他自己拿出纸巾简单擦拭，动作从容不迫。

楚渝站在一旁，觉得自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母亲闻声出来，见状连忙招呼林纪年进屋，又转头瞪了楚渝一眼：“毛手毛脚的，还不快帮你小叔拿东西？”

晚饭前，楚渝被派去和林纪年一起挂灯笼。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林纪年轻松地将灯笼挂上高处枝头，楚渝在下面扶着梯子，仰头看他。

夕阳的余晖透过光秃的枝桠，给林纪年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楚渝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林纪年低头问他：“怎么样？正了吗？”

楚渝慌忙调整视线，“左边再高一点...好了！”

下梯子时，林纪年脚下一滑，楚渝下意识伸手去扶。男人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要结实，隔着厚厚的冬衣，也能感受到手臂肌肉的线条。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楚渝闻到他领口淡淡的皂角清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谢谢。”林纪年站稳后自然地退开半步，仿佛刚才的靠近从未发生。

楚渝收回手，指尖发烫。

年夜饭很丰盛，席间大多是长辈们在聊天。楚渝安静地吃饭，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林纪年。他注意到林纪年喝酒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夹菜时修长的手指，以及倾听时微微蹙眉的神情。

“纪年有对象了吗？”姑姑突然问道。

楚渝筷子一顿。

林纪年笑了笑，“工作忙，还没考虑。”

“二十六了，该考虑了。”母亲接话，“要不要阿姨帮你介绍一个？”

林纪年礼貌地婉拒：“暂时不用，谢谢阿姨。”

楚渝莫名松了口气。

饭后，大家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楚渝却心不在焉。他发现林纪年悄悄走到院子里抽烟，便借口透气跟了出去。

雪又下起来了，细碎的雪花在昏黄的灯光中飞舞。林纪年站在槐树下，指尖烟火明灭。

“不冷吗？”楚渝走到他身边。

林纪年转头看他，呼出一口白雾：“还好。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有点闷。”楚渝顿了顿，“能给我一支烟吗？”

林纪年挑眉：“你会抽烟？”

“不会。”楚渝老实承认，“但想试试。”

林纪年似乎觉得有趣，从烟盒里抖出一支递给他。楚渝接过，学着他的样子含在唇间，凑近他手中的火机。

第一口吸得太急，楚渝呛得直咳嗽。林纪年轻轻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背：“不会就别勉强。”

楚渝脸上发热，不知是呛的还是羞的。

雪渐渐大了起来，落在两人肩头。远处传来鞭炮声，夜空偶尔被烟花照亮。

“其实我不喜欢过年。”楚渝突然说。

“为什么？”

“太热闹了，反而觉得...”楚渝寻找着合适的词，“孤独。”

林纪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叔呢？喜欢过年吗？”楚渝鼓起勇气问。

林纪年沉默片刻，“过年就是过年，谈不上喜不喜欢。”

一阵寒风吹来，楚渝打了个哆嗦。林纪年掐灭烟，“进去吧，别冻着了。”

就在转身的瞬间，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照亮了林纪年的脸庞。楚渝看见他眼中转瞬即逝的光亮，以及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一刻，楚渝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回到屋里，大家正在包饺子。林纪年被拉去帮忙，楚渝也凑过去。母亲惊讶地发现林纪年包得一手好饺子，形状漂亮，褶子均匀。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楚渝小声说。

林纪年低头专注手中的动作，“以前学过。”

楚渝学着他的手法，却包得歪歪扭扭。林纪年看不下去，伸手示范：“这样，拇指往里推，食指捏褶...”

他的手覆在楚渝的手上，指导着动作。楚渝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一时忘了呼吸。

午夜钟声响起时，外面鞭炮齐鸣。大家互相道贺新年，楚渝在一片喧闹中偷偷看向林纪年。恰巧林纪年也看过来，对他微微一笑：“新年快乐，楚渝。”

“新年快乐，”楚渝轻声回应，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小叔。”

睡前，母亲让楚渝把客房收拾出来给林纪年住。楚渝铺床时，林纪年洗完澡进来，发梢还滴着水。

“需要帮忙吗？”他问。

“马上就好。”楚渝拉平最后一道床单，抬头时愣住了。

林纪年没穿外套，只着一件白色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水珠顺着锁骨滑落，没入衣领深处。楚渝突然口干舌燥。

“那，晚安。”楚渝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房间。

回到自己卧室，楚渝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他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林纪年的身影——他微笑时眼角的细纹，抽烟时微抿的嘴唇，还有那双总是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窗外，雪还在下。楚渝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里那个新存的号码。林纪年的头像是一片漆黑，朋友圈什么也没有。

鬼使神差地，楚渝发了条消息：“睡了吗？”

几分钟后，手机亮了：“还没。有事？”

楚渝盯着那三个字，不知该如何回复。正犹豫时，又一条消息跳出来：“今天谢谢你家的年夜饭。”

“不客气。”楚渝快速回复，“你包的饺子很好吃。”

“下次教你。”

“真的？”

“嗯。睡了，晚安。”

楚渝抱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知道自己可能完了，对这个突然闯入生活的远房小叔，产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雪落无声，少年的心动在寂静的冬夜里悄然滋长。他不知道的是，隔壁房间的林纪年看着窗外飘雪，眉头微蹙，最终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

“新年快乐。”林纪年对着电话那头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笑声：“终于想起我了？”

林纪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听着雪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