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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雪后初晴。阳光照在覆雪的小镇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楚渝被表妹拉着去镇外的冰湖玩，没想到在那里遇见了林纪年。

他独自站在湖边，黑色大衣衬得身形格外挺拔。湖面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几个孩子在远处滑冰嬉笑，而林纪年只是静静站着，像一尊雕塑。

“小叔！”表妹远远喊道。

林纪年闻声回头，目光在楚渝身上短暂停留，点了点头。

“您也来玩吗？”表妹兴奋地问。

“随便走走。”林纪年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表妹很快被滑冰的孩子们吸引，跑开了。留下楚渝和林纪年站在湖边，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会滑冰吗？”林纪年突然问。

楚渝摇头：“南方上学，没机会学。”

“小时候学过一点。”林纪年望着湖面，眼神有些飘远，“北方读大学时，常去滑。”

这是林纪年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楚渝鼓起勇气追问：“小叔是在北方读的大学？”

“嗯。”林纪年似乎不愿多说，转移了话题，“想学滑冰吗？”

楚渝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想！”

林纪年租来两双冰鞋，耐心地教楚渝穿好。站上冰面时，楚渝双腿发软，下意识抓住林纪年的手臂。

“放松。”林纪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身体前倾，膝盖微屈。”

楚渝依言调整姿势，却还是摇摇晃晃。林纪年只好扶着他的手，带他慢慢向前滑。

“看前面，别低头。”林纪年指导着，“对，就这样。”

阳光照在冰面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楚渝逐渐找到平衡，欣喜地发现自己在冰上滑行。他转头想告诉林纪年，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中。

林纪年正在看他，眼神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楚渝心跳加速，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林纪年眼疾手快地揽住他的腰，将他拉回怀中。

一瞬间，两人贴得极近。楚渝能感受到林纪年胸膛的温度，甚至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冬日的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冰面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小心点。”林纪年松开手，语气恢复平静。

楚渝脸颊发烫，低声说：“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楚渝学得格外认真。不知是真的有天赋，还是不想在林纪年面前出丑，他很快就能独自滑行一段距离。

“我学会了！”楚渝兴奋地转身，却看见林纪年正在接电话。

林纪年背对着他，声音压得很低。楚听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林纪年的语气不太一样——比平时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无奈。

“......知道了，晚点再说。”林纪年挂断电话，转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

“有事吗？”楚渝滑到他身边。

“没事。”林纪年收起手机，“学得很快。”

楚渝因为这句夸奖而欣喜，暂时忘记了刚才的电话。他在冰面上转了个圈，动作生涩却充满朝气。

林纪年看着他，忽然问：“大学里谈恋爱了吗？”

楚渝差点又摔倒：“没、没有。怎么问这个？”

“随便问问。”林纪年滑向前方，声音随风飘来，“这个年纪，谈场恋爱很正常。”

楚渝跟上去，鼓起勇气反问：“那小叔呢？为什么不再谈恋爱？”

林纪年沉默片刻，才说：“不是所有感情都有结果。”

这句话像一块冰，砸在楚渝心上。他想起年夜饭时林纪年回避话题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冷静自持的男人，心里可能藏着一个人。

“您还想着以前喜欢的人吗？”楚渝脱口而出。

林纪年猛地停下，转身看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波动。

“小孩子别问这么多。”最后他只是淡淡地说，滑向湖心。

楚渝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酸涩。他不再是孩子了，却能感觉到林纪年始终把他当孩子看待。

表妹跑来叫他们去吃烤红薯，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三人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吃着热腾腾的烤红薯。表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林纪年偶尔应一声，楚渝则安静地吃着，心思飘远。

“小叔以后会一直留在镇上吗？”表妹突然问。

“不一定。”林纪年说，“看工作安排。”

楚渝抬头：“那会调走吗？”

“可能。”林纪年看向他，“怎么？舍不得小叔？”

这句话带着玩笑的语气，楚渝却认真点头：“嗯，舍不得。”

林纪年愣了一下，随即笑笑，揉了揉楚渝的头发：“傻孩子。”

这个动作亲昵又带着距离感，楚渝低下头，红薯的甜味在口中泛开，却带着一丝苦涩。

日落时分，他们往回走。表妹跑在前面，楚渝和林纪年并肩而行。雪地被夕阳染成橘红色，脚步声咯吱作响。

“明天我回县里了。”林纪年突然说。

楚渝心头一紧：“这么快？”

“假期结束，要上班了。”林纪年语气平淡，“谢谢这几天的照顾。”

“还会来镇上吗？”

“应该会，项目还没结束。”

走到分岔路口，林纪年停下脚步：“就送到这里吧。替我跟叔叔阿姨说声谢谢。”

楚渝站在原地，看着林纪年转身离去。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雪地上的脚印清晰可见。

突然，林纪年回头：“冰学得不错。下次来，再教你。”

楚渝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嗯。”林纪年微微一笑，继续向前走去。

那一刻，楚渝几乎要冲口而出——不是作为侄子对长辈的喜欢，而是更复杂、更汹涌的情感。但他最终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远，融进夕阳的余晖中。

回到家中，楚渝收到一条短信：“到了。谢谢这几天的照顾。——林纪年”

楚渝反复看着那条短信，最后小心翼翼地保存了号码。窗外，夜幕降临，小镇重归寂静。他知道，这个寒假因为某个人的出现，变得不一样了。

而远在县城的林纪年，站在公寓窗前，看着手机上另一个未接来电，久久没有动作。最终，他拨通了那个号码。

“见一面吧。”他对电话那头说，语气听不出情绪。

窗外，新一轮的雪又开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