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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竞赛的风波并未随着楚渝团队的载誉而归而彻底平息。周景宸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林纪年心里。他深知，有些过去，必须彻底清算，才能面对未来。

回到省城一周后，林纪年主动约见了周景宸。地点选在大学城附近的一家清吧，那是他们当年常来的地方。

周景宸到的时候，林纪年已经坐在角落的卡座，面前摆着一杯没动过的威士忌。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毛衣，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分，恍惚间让周景宸想起大学时光。

“难得啊，你主动约我。”周景宸脱下昂贵的羊绒大衣，在林纪年对面坐下，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眼神却泄露出一丝紧张。

林纪年抬眼看他，没有任何寒暄：“景宸，我们得做个了断。”

周景宸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又恢复自然：“了断？我们不是早就...”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林纪年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坚定，“不要再出现在楚渝面前，也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

周景宸嗤笑一声，身体前倾，与林纪年平视——他们身高相仿，这个动作让他们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怎么，真动心了？为了那个小孩，要跟我划清界限？”

“与他无关。”林纪年迎着他的目光，“这是我们之间早就该解决的事。”

酒保送来周景宸常点的酒。他接过，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突然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喝酒吗？”

林纪年沉默。他当然记得。

七年前，大学迎新晚会后，一群人来这里庆祝。当时大二的林纪年作为学生会干部负责带队，而刚入学的周景宸凭借出色的外表和显赫的家世，一夜之间成为焦点。

“你当时穿一件白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严肃得像个小老头。”周景宸轻笑，“我打赌能让你破功，就过去邀你喝酒。”

林纪年记得那一刻。喧闹的酒吧里，周景宸穿过人群走来，笑容张扬自信，眼里闪着挑战的光。他们身高相当，平视时仿佛能看到彼此灵魂深处。

“你输了。”林纪年终于开口，“那晚我滴酒未沾。”

“但我赢了别的。”周景宸眼神深邃，“三个月后，你在我宿舍楼下，吻了我。”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林纪年握紧酒杯，指节发白。那段感情开始时多么美好，两个同样骄傲优秀的年轻人，彼此吸引，又彼此较量。他们会为了一道数学题争论整夜，也会在无人的教室里激烈接吻；他们并肩参加辩论赛所向披靡，也在深夜的操场上分享彼此最深的秘密。

“我们曾经很好。”林纪年轻声说。

“是最好的！”周景宸情绪激动起来，“纪年，我们曾经那么契合，从思想到身体...”他伸手想碰林纪年的手，被避开。

“那为什么变成了后来那样？”林纪年抬眼看他，目光锐利，“为什么开始控制我，监视我，甚至在我找工作时动手脚？”

周景宸的表情僵硬了：“因为我爱你！怕你离开！”

“那不是爱，是占有。”林纪年声音疲惫，“你把我当成了你的所有物，而不是平等的恋人。”

争吵从那时开始。周景宸不喜欢林纪年参加任何他没有出现的社交活动，偷偷查看他的手机，甚至动用人脉关系让林纪年错过了心仪的工作offer——只因为那家公司在外地。

“我道歉过无数次了！”周景宸提高声音，“而且我后来不是帮你进了更好的单位？”

“用你家的关系？”林纪年冷笑，“让我永远欠着你，离不开你？”

最致命的一击发生在三年前。林纪年发现周景宸居然在他们同居的公寓里安装了摄像头。

“我只是想确保你不会...”周景宸当时辩解。

“不会什么？不会背叛你？”林纪年记得自己收拾行李时手都在发抖，“周景宸，爱不是监狱。”

分手后，林纪年主动申请下基层，来到远离周景宸的小镇。原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直到楚渝出现。

“那个孩子有什么好？”周景宸的声音将林纪年拉回现实，“青涩，幼稚，能给你什么？”

林纪年看着眼前的人，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感情不是交易，不在于对方能‘给’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真相：“我承认，最初接近楚渝，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气你。但后来我发现，和他在一起时，我感到的是轻松和平等，而不是和你在一起时的窒息感。”

周景宸脸色煞白：“你拿他和我比？”

“不，他不是你。”林纪年语气坚定，“他不会试图控制我，不会因为我没有秒回信息就怀疑我，更不会用‘爱’的名义伤害我。”

“所以你是说，我不如那个十九岁的小孩？”周景宸猛地站起来，引得周围人侧目。

林纪年平静地看着他：“我是说，我宁愿选择一个可能没有结果的未来，也不愿回到那个让我窒息的过去。”

周景宸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许久，他突然笑了，笑声苍凉：“林纪年，你够狠。”

他拿起大衣，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但你记住，你永远摆脱不了我。你家的事，还需要我周家的关系网罩着。”

这是最致命的一击。林纪年父亲的公司确实与周家有生意往来，这也是周景宸始终能纠缠不休的底气。

“不需要了。”林纪年却平静回答，“我父亲的公司已经完成融资，不再依赖周家。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底气。”

周景宸真正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一步。

“再见，景宸。”林纪年起身，放下酒钱，“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走出清吧，夜风扑面而来。林纪年没有回头，他知道这次终于真正走出了那段扭曲的关系。

手机震动，是楚渝发来的消息：“林老师，竞赛报告写好了，发您邮箱了。”

林纪年看着那条公事公办的消息，嘴角却泛起微笑。他回复：“收到。谢谢。”

也许如他所说，他们之间还需要时间。但至少此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清吧内，周景宸独自坐在卡座，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酒保过来添酒，小心地问：“周先生，没事吧？”

周景宸摆摆手，目光落在窗外林纪年远去的背影上。他想起大学时，有次他们吵架后，林纪年也是这样决绝地离开。那时他追上去，从背后抱住对方，在林纪年耳边说：“别走，我认输。”

而林纪年转身吻了他，那是他们最激烈的吻之一。

如今，不会再有人转身了。

周景宸掏出手机，翻出一张旧照片——大学辩论赛夺冠后，他和林纪年并肩站在台上，同样身高，同样耀眼，手里捧着奖杯，相视而笑。

那是他们最好的时光。

他手指悬在删除键上良久，最终只是锁屏，将手机扔回口袋。

“再来一杯。”他对酒保说，声音淹没在酒吧的音乐中。

有些过去，注定无法轻易删除。但有些人，注定要继续向前。

夜还很长，但黎明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