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说出口的独白

七年时光折叠成纸页间的距离，他在文字里埋下所有未说出口的心跳。

剧本围读会的空调冷气开得太足，郭宇欣摩挲着剧本扉页时，忽然想起那张面馆照片里泛黄的便签。执行导演正在讲解林晚的动机线，她却盯着"巷尾咖啡厅"的标注出神——那家店的抹茶拿铁，总是和刘宇航笔记本上的墨香一个味道。

编剧"郭老师？"

编剧轻轻碰她手肘，

编剧"这段独白需要更克制的情感，林晚此刻的挣扎是内敛的。"

郭宇欣点头道歉，指尖无意识划过手机屏幕。昨夜与刘宇航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杯拉花咖啡的照片，他配文说新来的学徒总拉不出完美的天鹅颈。她当时没问出口的是，为什么记得她七年前偶然提过的拉花偏好。

茶歇时场务送来点心，杏仁曲奇摆成巷尾咖啡厅logo的形状。萌萌凑过来嘀咕：

萌萌“原著作者也太周到了，连点心都要指定款式？”

郭宇欣咬开曲奇时忽然怔住——内馅是抹茶白巧，恰是大学时她总蹭刘宇航的那款。

她借口透气走到走廊，消防门缝里漏进夏夜的热风。手机震动传来刘宇航的消息：

刘宇航【围读到第几幕了？】

背景里隐约有咖啡机蒸汽的嘶鸣。

郭宇欣靠着墙回复：

郭宇欣【刚念到林夜发现秘密书信的段落。你当年...】

文字输到一半又删去。她忽然想起大四那本匿名寄到排练室的《海鸥剧本，扉页铅笔写着"第四排永远为你留座"。

听筒突然传来他的声音：

刘宇航"当年怎么？"

她这才发现误触了语音通话。背景里有清脆的风铃声，他果然在巷尾咖啡厅。

郭宇欣"也看过我所有演出？"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透过电波传递。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只有钢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

刘宇航"《雷雨》四场，《恋爱的犀牛》三场，《晚安妈妈》..."

他报数时语气平静，却惊起她心底七年积尘。

郭宇欣滑坐在走廊地毯上。暖黄壁灯将影子拉成长长的弧线，像那些年他始终停在安全距离的注视。

郭宇欣"为什么从来没说过？"

刘宇航"说了的话，"

咖啡杯轻碰桌面的声响传来，

刘宇航"现在怎么骗你来演我的女主角？"

重回会议室时，郭宇欣念台词的声音里多了些潮湿的质地。当读到林晚在雨巷回首的片段，她忽然停顿——剧本边缘不知被谁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

"2018.11.7 校礼堂《雷雨》场，第四排左三座位有未送出的银杏书签。"

执行制片人恰在此时举起手机：

制片人"刘老师刚发来修改意见，说林晚回头时的台词应该更..."

郭宇欣忽然起身致歉，握着发烫的手机走出会议室。长安街华灯初上，雨水重新敲打玻璃幕墙。她看见屏幕亮起新消息：

刘宇航【要不要翘掉后半场？我知道有家咖啡厅的提拉米苏，能复刻大学北门的味道。】

雨幕模糊了城市轮廓。郭宇欣望着会议室里激烈讨论的团队，指尖悬在回复框上方良久。

最终她收回手机，推开隔音门时带着一身潮湿水汽。导演抬头看她：

导演"刘老师刚建议修改的段落………"

郭宇欣"我知道。"

郭宇欣重新落座，纸页在她指尖簌簌翻动，

郭宇欣"林晚回头时说的不是'再见'，是'等风来'。"

满场寂静中，编剧轻笑：

编剧"刘宇航刚才私信说，这就是他最初写的版本。"

围读会结束已是深夜。郭宇欣婉拒宵夜邀约，独自站在电梯里看数字递减。手机震动，刘宇航发来照片：木质桌面上放着两份提拉米苏，玻璃窗凝结着氤氲水雾。

配文是："听说最好的表演，是让观众看见角色心里藏着的秘密。"

电梯门开启时，郭宇欣看见酒店大堂咖啡座里熟悉的身影。刘宇航正低头修改稿子，手边两份提拉米苏保持着完好的形状。

他抬头时眼镜微微滑落，目光穿过七年时光与她相接。

郭宇欣“你怎么……”

郭宇欣怔在电梯口。

刘宇航合上笔记本封底，她瞥见牛皮纸封面上的字迹：《巷尾晚风》最终修订版。

刘宇航"来给编剧送修改稿。"

他推过甜品，

刘宇航"顺便求证某个演员是否读懂了林晚的秘密。"

郭宇欣舀起一勺可可粉包裹的奶酪层，味蕾唤醒记忆深处某个秋夜。大四上学年北门咖啡厅歇业前夜，她曾经一个人吃掉两份提拉米苏，对面坐着埋头改论文的刘宇航。

郭宇欣"书签。"

她忽然开口，

郭宇欣"银杏叶的，为什么当年没送出来？"

刘宇航的咖啡勺撞在杯壁上，发出清脆声响。窗外雨声渐密，他的回答混在风铃声中几乎听不真切：

刘宇航"那时收到哥伦比亚大学的交换通知。"

他转动冷却的咖啡杯，

刘宇航"临走那天看见你收到中央话剧院的录取通知书，笑得比朝阳还明亮。"

郭宇欣低头看向手机。经纪人萌萌刚发来明日通告单，特别标注栏写着："原著作者刘宇航先生申请旁观拍摄"。

她将提拉米苏推到他面前，糖粉在灯光下像细碎的星光。

郭宇欣“那么明天……”

她起身时大衣扫过桌角，

郭宇欣"请好好看着你的缪斯怎么变成林晚。"

玻璃门开合间风铃作响。刘宇航独自坐在原处，笔记本摊开在最新写就的段落：

"她离开时裙摆掠过的弧度，与七年前舞台转身时分毫不差。而我终于学会，有些故事不必写尽——"

纸页最下方添了行新字：

"因为余生足够慢慢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