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厅内最后一丝诡异的光晕仿佛还烙在视网膜上,伴随着陈墨那句“‘罪与罚’…无所遁形”的低语余音,绝对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沥青,灌满了整个球形空间。视觉被彻底剥夺,只剩下被无限放大的听觉和触觉,以及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心跳。
林晚“啊——!”
叶知秋“啊——!”
不止一声短促的惊叫响起,是林晚和另一个女声(后来知道是叶知秋),恐惧撕开了勉强维持的镇定。
刘耀文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脚下光滑如镜的地面仿佛在倾斜。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什么,一只温暖而略带薄茧的手已经精准地、有力地握住了他的手腕。是鑫哥。丁程鑫的手稳得像铁钳,无声地传递着“我在”的信号,将他几乎脱力的身体稍稍拉近,用自己的肩膀抵住他微微颤抖的后背。
丁程鑫“都别动!待在原地!”
丁程鑫低沉冷硬的声音穿透黑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瞬间压下了几欲爆发的恐慌骚动。
严浩翔“操!这老家伙搞什么鬼?!”
严浩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惯有的骂骂咧咧,但仔细听,尾音里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马嘉祺“陈先生?周管家?”
这是马嘉祺冷静的询问声,试图维持秩序。
没有回应。只有一片死寂。连轮椅电机那细微的嗡鸣声都消失了。陈墨和周管家仿佛融入了这片纯粹的黑暗里。
旁白(叙述者)“滋啦……”
一声轻微的、像是电流短路又像是老旧广播启动前的杂音,突兀地在头顶某处响起。
紧接着,一抹幽绿色的、极其暗淡的光,毫无征兆地亮起。
光源来自镜厅穹顶中央,一个原本隐藏的、此刻缓缓降下的球形装置。那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映照出下方众人惊疑不定、被绿光渲染得如同鬼魅的脸庞。
球形装置表面布满细小的孔洞,看起来像某种古老的发声器。
一个经过严重失真、非人非机械、冰冷平滑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从那个球形装置里传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珠砸在镜面上,在封闭空间里激起令人牙酸的回响:
旁白(叙述者)“通知:第一场审判结束。”
旁白(叙述者)“有罪者,已标记。”
旁白(叙述者)“游戏,正式开始。”
旁白(叙述者)“规则一:禁止离开观海山庄边界。”
旁白(叙述者)“规则二:必须遵守后续下达的所有指令。”
旁白(叙述者)“规则三:指令失败或违规者,将接受‘净化’。”
旁白(叙述者)“第一条指令将于十分钟后送达。”
旁白(叙述者)“祝各位…玩得愉快。”
声音戛然而止。那幽绿的光源闪烁了几下,也彻底熄灭。
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死寂中弥漫的不再仅仅是恐惧,而是更深的、令人血液冻结的寒意和荒谬感。
审判?游戏?指令?净化?!
陈东那被冰封断首的惨状,那张“净化通知”卡片,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每个人的意识。
张真源“装神弄鬼!”
张真源低吼一声,他是退伍兵,反应最快,几乎在声音消失的瞬间,一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就刺破了黑暗——他显然随身带着应急装备。光柱扫过,瞬间捕捉到门口阴影里那个试图悄然后退的身影!
是周管家!
他脸上那副儒雅淡定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一丝惊慌,正试图趁乱打开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逃离!
张真源“站住!”
张真源动作迅猛如豹,几步跨过去,大手如同铁箍般猛地攥住了周管家的手臂!与此同时,丁程鑫也几乎同步动作,另一束强光(他也带着)打在了周管家惨白的脸上,另一只手利落地卸下了周管家藏在身后、试图掏出的一个类似遥控器的小巧装置。
周管家“放开我!你们…你们不能…”
周管家挣扎着,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丁程鑫“不能什么?”
丁程鑫的声音冷得像冰,将那个遥控器举到眼前,上面只有一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丁程鑫“这是什么?说!”
周管家“是…是封锁指令…陈先生他…”
周管家语无伦次。
就在这时——
旁白(叙述者)“轰隆——!!!”
一声沉闷却极具震撼力的巨响从脚下深处传来,整个镜厅都为之轻微震动!紧接着,远处隐约传来金属闸门重重落下的声音,声音陆陆续续的,应该不止一道闸门落下!
几乎同时,所有人身上的手机,信号格瞬间全部归零!屏幕右上角接连弹出“无服务”的提示!
苏新皓“他启动了山庄的自毁封锁程序!”
苏新皓推了推眼镜,一直安静的他此刻语速极快,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冷静分析,但是过快的语速似乎暴漏出他当下的紧张。
苏新皓“不仅仅是信号屏蔽,是物理隔绝!所有出口应该都被放下了至少半米厚的合金防爆闸门!我们被困死了!”
苏新皓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信号探测器,屏幕上一片血红警报。
说完苏新皓无力的跌坐下来,嘴唇因为恐惧有些微微颤抖。
听完苏新皓的解说,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上了每个人的脖颈。
叶知秋“陈墨呢?!”
叶知秋举着开了录音功能的手机,强光手电(记者常备)扫过镜厅中央——那里空空如也!只剩下那张孤零零的轮椅,陈墨早已不知在何时、通过何种方式,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马嘉祺“找!他肯定有密道!”
马嘉祺立刻提议,声音依旧保持镇定,但额角渗出的细汗暴露了他的紧张。
众人立刻以张真源和丁程鑫的光束为中心,分散开来,疯狂地敲击、摸索着冰冷的镜面墙壁,寻找可能的缝隙或机关。
刘耀文也被林晚拉着,在一片混乱和光影交错中,徒劳地拍打着光滑的镜面。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恐惧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
朱志鑫一边焦急地寻找,目光却始终忍不住瞟向刘耀文的方向,看到他苍白脆弱的样子,心揪得生疼,几乎想立刻冲过去将他护在怀里。沈清漪紧紧跟在他身边,清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恐惧,她拉着朱志鑫的衣袖,低声道。
沈清漪“志鑫,小心…”
严浩翔“找到了!这里!”
严浩翔突然大喊一声,他摸索到一面看起来与其他无异的镜墙,用力一推,镜墙竟然无声地旋转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黑暗通道!一股更加阴冷、带着霉味和金属锈蚀气息的风从通道深处涌出!
张真源“我下去看看!”
张真源毫不犹豫,他是这里战力最强也是最有探查经验的人。他拔出腰间一把多功能战术匕首(退伍后习惯携带),对丁程鑫道。
张真源“丁先生,你照应大家,守住这里!我很快回来!”
丁程鑫“小心!”
丁程鑫凝重地点头,将强光手电的光束投向通道入口。张真源深吸一口气,矮身钻了进去,身影迅速被黑暗吞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通道内死寂无声。上面的人焦灼地等待着,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刘耀文紧紧靠着冰冷的镜墙,才能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林晚握着他的手,同样冰凉。
突然!
旁白(叙述者)“咚!!!”
一声沉重得令人心悸的撞击声,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噪音,猛地从通道深处传来!紧接着,是一声短暂而压抑的、仿佛被强行扼断的闷哼!
刘耀文“张哥!是你么?”
刘耀文失声喊道,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张哥,你还好么?”
丁程鑫脸色剧变,对着通道大喊。
丁程鑫“张真源!回话!”
没有回应。
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几秒钟后,一阵轻微的、仿佛齿轮转动的“咔哒”声从通道深处响起。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一个东西——一个沉重的、边缘还在滴落着粘稠鲜红液体的金属托盘,被某种机械装置缓缓地从黑暗的通道里推送了出来,“哐当”一声,摔落在镜厅冰冷的地面上。
托盘里,整齐地摆放着两样东西:
一、张真源那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的战术匕首。
二、一部老式的、屏幕此刻正亮起的翻盖手机。手机外壳上,印着一个粗糙简陋的、歪歪扭扭的——王冠图案。
“啊——!😱”
这次是彻底的、崩溃的尖叫。不止一个人瘫软在地。
丁程鑫的眼眸瞬间赤红!他一步跨上前,捡起那把还在滴血的匕首,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他强忍着滔天的怒火和悲痛,用颤抖的另一只手,掀开了那部老式翻盖手机。
绿色的屏幕上,只有一行冰冷的、如同墓碑刻文般的宋体字:
旁白(叙述者)-指令一:选择。-
旁白(叙述者)一小时内,指定一人进入“忏悔之阶”(通道名称)。
旁白(叙述者)超时或拒绝,将随机“净化”两人。
旁白(叙述者)国王注视着你。
“忏悔之阶”…刚才张真源进入的那个死亡通道!
选择?还是说指定一个人去送死?!
“哗啦”一声,丁程鑫手中的匕首掉落在托盘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猛地抬头,赤红的眼睛扫过在场每一个脸色惨白、写满恐惧和难以置信的人。
猜忌、恐惧、自私、求生欲…如同最剧烈的毒药,瞬间注入每个人的心脏!刚刚因为共同危机而勉强凝聚起的一丝脆弱同盟,在这血腥而残酷的“指令”下,彻底分崩离析!
刘耀文“不…不能这样…我们不能…”
刘耀文摇着头,声音破碎,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张哥…那个刚刚还沉稳可靠、主动下去探查的张哥…就这么…
夏薇“不能?那谁去死?!”
夏薇尖厉的声音如同刀子,她脸色惨白,眼神却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疯狂和充满攻击性,她猛地指向刘耀文。
夏薇“是他!一定是因为他!那个什么‘国王’!‘净化’!都是冲着他来的!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来这里?!张真源怎么会死?!应该让他去!让他去那个鬼台阶!”
夏薇的指控歇斯底里,却精准地戳中了某些人内心最阴暗的猜忌。
好几道目光,带着复杂难言的恐惧和审视,投向了泪流满面、摇摇欲坠的刘耀文。
朱志鑫“夏薇!你他妈放屁!你是因为耀文来这里的么?你明明是因为收到邀请,你完全可以不来,但是你为了好奇哪个什么展览,自己来的凭什么怪耀文!”
朱志鑫猛地爆发了,他一步挡在刘耀文身前,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双眼喷火地瞪着夏薇。
朱志鑫“你再敢指他一下试试!谁再敢把责任推给耀文,先问过我!”
朱志鑫胸膛剧烈起伏,阳光俊朗的脸因为愤怒和对刘耀文的保护欲而扭曲。沈清漪试图拉他,却被他猛地甩开。
夏薇“朱志鑫!你醒醒吧!你看清楚!他就是个灾星!”
夏薇毫不示弱地尖叫。
丁程鑫“你们两个都闭嘴!”
丁程鑫的声音如同炸雷,带着血腥般的暴戾和威严,瞬间镇住了全场。他弯腰,捡起那把染血的匕首,冰冷的眼神扫过夏薇,让她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般噤声。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刘耀文苍白流泪的脸上,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滔天的怒意,有沉重的悲痛,但更深处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决断。
丁程鑫“指令,必须完成。”
丁程鑫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
丁程鑫“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丁程鑫“目前,我们还不能说明张真源已经遇难死了,因为………”
丁程鑫的眼睛扫过全场,稍作停顿,继续道“我们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他举起那把滴血的匕首,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刘耀文“鑫哥!不要!” 刘耀文惊恐地扑上去想阻止。
丁程鑫却用另一只手轻易地格开了他,眼神决绝地看着众人。
丁程鑫“一小时内,如果我找不到破解这个‘忏悔之阶’或者安全带回张真源的方法——”
他的刀尖微微用力,刺破皮肤,一缕鲜红的血珠瞬间沁了出来。
丁程鑫“——我自己进去,我去会一会这个国王。我以此为誓!!!”
他将染血的匕首重重插在托盘边缘,发出“铮”的一声鸣响。然后,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大步走向那条吞噬了张真源的、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黑暗通道入口。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悲壮和一往无前的决绝。
整个镜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刘耀文压抑不住的、绝望的啜泣声,在冰冷诡异的镜面之间反复回荡、扭曲,如同无数冤魂的哀嚎。
那部老式手机屏幕上的王冠图案,在幽暗的光线下,仿佛咧开了一个无声的、残酷的笑容。
国王的游戏,已经掷下了第一枚染血的骰子。而牺牲,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