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骨干赵雷敲门进来时，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困惑和谨慎。他是个典型的技术人员，三十出头，头发有些凌乱，穿着格子衬衫，眼神专注但不太擅长人际交往，因此在项目部有些被边缘化。
“吴副总监，您找我？”他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是池畏刚才电话里要的技术资料。
“坐，赵工。”吴所谓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比平时工作时稍显缓和，但依旧保持着距离感，“关上门。”
赵雷依言照做，坐下后，将文件夹放在桌上。
他没有绕圈子，开门见山：“集团有一个紧急且保密级别很高的项目，需要最快速度组建一个精干的技术小组。我看过你之前对智能家居互联协议的优化方案，很有想法。这个项目，需要你的技术。”
赵雷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被疑虑覆盖：“保密项目？孙总监那边…”
“这个项目由池总直接牵头，我负责执行。”吴所谓平静地打断他，目光沉稳地看着他，“向我和池总汇报。你需要做的，是解决技术难题，确保方案在技术上具有领先性和可行性。其他的，不需要你操心。”
他刻意强调了“池总直接牵头”和“向我汇报”，既展示了项目的重量级，也暗示了权限的来源，旨在打消赵雷对孙哲的顾虑。
赵雷的呼吸明显急促了一些。被边缘化已久，突然接触到核心项目，还是总裁直管，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和机会。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技术人员的纯粹和对认可的渴望占了上风。
“我需要知道项目的大致方向和目标。”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提出了专业性的要求。
吴所谓很欣赏这种态度。他将“逆袭”计划书中可以公开的技术目标部分，言简意赅地阐述了一遍，重点突出了其对技术前沿性的挑战。
赵雷的眼睛越来越亮，甚至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身体前倾：“这个架构设想很大胆！如果能在底层协议上实现突破，确实有可能形成壁垒！不过，功耗和兼容性会是巨大挑战…”
他开始进入状态，甚至下意识地拿起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我并没有打扰他，等他初步消化后，才开口：“挑战很大，所以需要你这样的技术人员。团队还需要其他人，你有推荐吗？要嘴严、技术硬、不怕加班、并且…”他顿了顿，“…最好不是孙总监的‘自己人’。”
最后那句话暗示意味十足。
赵雷立刻明白了。他思索片刻，报了两个名字，都是平时埋头干活、不太站队但技术扎实的工程师，甚至还包括了那个被孙哲批评过“过于理想化”的新人林薇。
“林薇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她对用户体验和交互逻辑有很强的直觉，想法很新颖，也许能弥补我们纯技术视角的不足。”赵雷补充道。
吴所谓记下了名字：“很好。初步技术方案和可行性评估，三天内能给我一个初步方向吗？”
“时间很紧，但…可以试试！”赵雷眼中燃起斗志。
“不是试试，是必须。”我的语气不容置疑，“资料留在我这里。你现在回去，正常开展工作，私下开始构思。具体的人员调动和项目启动，我会处理。”
送走赵雷，吴所谓稍微松了口气。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他立刻开始起草一份项目组成立和人员借调的申请，准备直接通过OA系统提交给池骋并抄送人力资源总监，绕开孙哲。
然而，就在他刚刚写完申请要点，还没来得及详细润色时，他的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是孙哲的助理，一个总是带着职业假笑的年轻男人。
“吴副总监，打扰了。”助理笑容可掬，“孙总监让我来通知您，总部临时要求各项目部优先保障‘曙光计划’的资源，所以近期所有非核心项目的资源申请和人员调动都需要暂缓。另外，孙总监希望您能先把精力放在挽回现有客户流失的问题上，这是目前最紧迫的。”
助理递过来一份文件，正是“曙光计划”的资源优先通知，以及一份需要吴所谓亲自跟进的、棘手且耗时的客户问题列表。
我的心猛地一沉。
“曙光计划”是孙哲自己主导的一个长期项目，进展缓慢，此时突然被提为最高优先级，其用意不言自明——就是要掐断他任何调动资源的可能性，并用繁琐的日常工作拖住他。
动作真快。看来他刚才和赵雷的会面，已经有人第一时间报告给了孙哲。
“我知道了。”吴所谓面无表情地接过文件，声音听不出情绪。
助理保持着笑容：“那您先忙，孙总监等着您的客户问题处理方案呢。”说完，便转身离开。
办公室门关上，我看着手里那叠突然多出来的“紧急”工作，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孙哲这是要明着给他使绊子了。用总部的名义和常规工作压他，让他即使有池骋的口头授权，在程序上也寸步难行。
硬碰硬显然不明智。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写了一半的申请暂时保存关闭。
他拿起手机，给姜小帅发了条信息：
[今晚可能晚点，遇到点麻烦。]
几乎下一秒，姜小帅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喂？畏畏？什么麻烦？孙哲那老小子又作妖了？还是廖星那孙子又搞事了？”电话那头的声音背景嘈杂，似乎还在小诊所的走廊，语气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急吼吼的仗义。
听着好友熟悉的声音，吴所谓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他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将孙哲用资源和常规工作卡他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我靠！这么阴险？那你怎么办？直接找你们那个冰山总裁告状？”小帅出着主意。
“不行。”吴所谓冷静地否定，“现在就去告状，显得我无能，连部协调都做不好。池骋不会喜欢只会求助的下属。”
“那咋整？总不能真被他按着头去做那些破事吧？”
吴所谓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目光沉静，脑中飞速权衡。
“常规工作要做，但不会全部自己做。资源申请暂时缓缓。”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冷厉，“孙哲想用阳谋拖住我，那我就让他看看，什么叫…暗度陈仓。”
“哈？你想干嘛？”
“赵雷和技术，我先私下沟通着。客户的麻烦…”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冷意的弧度，“找个理由，把它变成接触科睿的‘敲门砖’也不错。”
电话那头的姜小帅沉默了两秒，猛地爆出一句：“我靠！畏畏，你学坏了！不过…干得漂亮！需要小爷我这边干啥不？”
“暂时不用。保持联系。”吴所谓挂了电话。
他回到电脑前，没有打开那份客户问题列表，而是重新调出了科睿电子和高铭的资料。
目光锐利如刀。
明路被堵，那就走暗路。孙哲恐怕忘了，能被池骋选中的人，怎么可能只会按规矩出牌。
这场内部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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