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给池骋的那条简短信息,如同石沉大海。
吴所谓握着手机,在清冷的夜风中站了许久,屏幕却始终没有再亮起。没有回复,没有追问,甚至连一个“已读”回执都没有——池骋大概关闭了那种功能。
这种绝对的沉默,比任何斥责或疑问都更让人难以捉摸。它像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投石问路,却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吴所谓收起手机,指尖冰凉。他不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还是弄巧成拙。池骋是觉得这条信息无足轻重?还是早已洞悉一切,只是不屑于回应?或者…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他带着满腹的疑虑和更深的警惕回到了公寓。这一夜,他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池骋冰冷审视的眼眸,一会儿是廖星嘲讽的冷笑,一会儿又是那条匿名的短信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第二天回到公司,气氛依旧微妙。同事们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窃窃私语似乎也并未停止。孙哲没有再来直接找他麻烦,但那种无形的压制感无处不在。
吴所谓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他先是跟进了一下赵雷那边的进度。赵雷发来加密消息,表示演示程序的开发正在紧张进行,通宵达旦,但遇到一个技术瓶颈,需要一点时间攻克。吴所谓回复让他稳住,保证质量,不必过于追求速度。
然后,他继续处理那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客户问题列表,同时分出心神,密切关注着邮箱和手机的任何动静——无论是科睿的回复,还是那个匿名号码的再次出现。
一整天,风平浪静。
科睿那边再无音信,仿佛前日的突然造访只是一场幻影。匿名短信也没有新的动静。池骋更是没有任何指示。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反而让他更加心神不宁。他像是一个在雷区行走的人,不知道下一步会踩中什么。
临近下班时,他的座机再次响起。是总裁办的首席助理,那个永远公事公办的声音。
“吴副总监,池总吩咐,将您目前手上关于科睿兼容性问题的所有沟通记录、技术分析报告以及后续跟进计划,整理成一份简要报告,明天上午十点前发到我的邮箱。”
吴所谓的心猛地一提。来了!
池骋没有直接回复他的短信,却通过助理下达了这样一个指令。这意味著什么?是他对匿名短信的间接回应?还是单纯的工作要求?或者是对他处理此事能力的一次审阅?
“好的,明白。”吴所谓保持声音平稳地应下。
挂了电话,他立刻行动起来。这份报告必须精心准备。它既是一次汇报,也可能是一次考验,甚至是一个机会。
他将与科睿张工程师的邮件往来、赵雷的技术分析报告、以及自己后续计划(包括准备演示程序)的框架性描述,整合成一份逻辑清晰、重点突出的报告。在报告中,他客观陈述了技术事实,强调了主动沟通和展示技术诚意的重要性,并谨慎地暗示了此事可能成为与科睿建立更深入沟通渠道的契机。
关于匿名短信,他只字未提。既然池骋没有在指令中提及,他选择暂时按下不表,等待更好的时机。
他一直忙到深夜,才将报告最终打磨完成。反复检查了几遍,确认没有任何纰漏和过度透露的信息后,才设置了定时发送,确保它在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准时发出。
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照不亮他心中的迷雾。
池骋到底在想什么?那份报告会得到怎样的评价?匿名短信的源头究竟是谁?科睿的沉默又意味着什么?
一个个问号盘旋在脑海里,得不到答案。
他忽然想起姜小帅塞给他的那包药。他找出安神的那一包,用冷水服下。
药物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
他知道,自己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耐心。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谁先沉不住气,谁就可能满盘皆输。
而那个掌控着一切的男人,正坐在棋盘的那一端,沉默地等待着他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