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那行字,像淬了冰的针,扎进吴所谓的眼底。
[演示程序?小心弄巧成拙。]
冰冷的恐惧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会议室里的对话言犹在耳,池骋的要求是几分钟前才下达的,除了他和池骋,理论上不该有第三个人知道!
是谁?! 孙哲的手已经能伸到总裁的临时会议室了?还是池骋身边那位首席助理?或者是……科睿的人已经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更甚者,一个荒谬却令人胆寒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这条短信,会不会就来自于池骋本人?一种更诡异、更难以揣测的试探或警告?
无数种可能性在脑中疯狂冲撞,每一种都指向深不可测的陷阱和危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布满监控的透明囚笼,每一寸举动都暴露在未知的视线之下。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冲出去,去找池骋,质问这条短信,质问那间会议室是否安全!但脚步刚迈出,又硬生生钉在原地。
不行。
不能去。
池骋刚刚才表现出对他“力度不够”的不满,此刻自己若因为一条匿名短信就方寸大乱、疑神疑鬼,只会显得更加无能和不成熟。那个男人最不需要的,就是一个遇事慌乱、需要不停安抚的下属。
而且,如果…如果发信人真的是池骋呢?自己的质问岂不是可笑至极?
他强迫自己慢慢坐回椅子上,深呼吸,试图压下狂跳的心脏和纷乱的思绪。手指因为用力攥紧而微微颤抖。
他需要冷静。必须冷静。
对方发来这条短信,目的究竟是什么?警告?恐吓?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提醒”?“弄巧成拙”……是在暗示演示程序会带来反效果?还是暗示他本身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某种危险?
信息太少,迷雾太浓。
他再次点开与赵雷的加密通讯窗口。消息还停留在自己之前转述池骋要求(精简版)和赵雷那略显抓狂的回复上。
现在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赵雷是否可信?
吴所谓的目光落在赵雷的名字上。他是目前唯一的技术执行者,如果他有问题,那一切从一开始就失去了意义。回想与赵雷的几次接触,那个男人表现出的更多是技术人员的纯粹和对挑战的兴奋,而非诡诈。
赌一把。他必须赌赵雷是可信的。
但他不能将赵雷完全暴露在风险中。
他沉吟片刻,谨慎地敲下一行字发给赵雷:
[赵工,演示程序的开发,请务必在绝对离线的环境中进行,确保物理隔离。完成后,使用加密U盘拷贝,直接交给我本人。过程中如有任何异常,立刻终止并告知我。]
他强调了安全措施,但没有提及匿名短信的事,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或猜疑。
赵雷很快回复,虽然疑惑但并未多问:[明白。我会用那台不联网的测试机做。放心。]
安排好赵雷这边,吴所谓的思绪回到了那条短信本身。它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对周围环境的信任里。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
他打开电脑,尝试回溯那个未知号码。结果不出所料,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信息的预付费卡号,无法追踪。对方显然极其谨慎。
他又仔细回忆了会议室的一切细节。装修简洁,除了标准的烟雾报警器,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监控设备。但如果是针孔摄像头或者窃听器……他根本无法察觉。
池骋…他知道吗?还是这一切本就在他的默许甚至掌控之中?
吴所谓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对手隐藏在暗处,而明处的盟友(如果池骋算的话)却又如此莫测高深。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对方的目的是扰乱他,让他恐惧,让他出错。他越是这样,对方就越容易得逞。
他重新拿起手机,看着那条短信。恐惧慢慢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冷静取代。
既然躲不开,那就迎上去。
他决定,暂时不向池骋汇报这条新短信。既然他上次选择了轻描淡写,那么这次汇报很可能也得不到任何实质性帮助,反而可能再次暴露自己的不安。
他要看看,这个藏在暗处的家伙,下一步还想做什么。
同时,他必须加快速度。必须在对方采取进一步行动,或者在自己被这无形的压力压垮之前,拿出足够有分量的东西,撬动科睿那块坚冰,也向池骋证明自己的价值。
这是一场与时间、与未知对手的赛跑。
他睁开眼,目光重新落在电脑屏幕上,打开了科睿和高铭的资料库。
明路暗路都布满了荆棘,那他就在荆棘丛中,硬生生踏出一条路来。
孤注一掷,方能绝处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