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吴所谓站在一家顶级会员制俱乐部流光溢彩的大门前,感觉自己的西装革履与周围停放的限量版跑车、以及那些穿着看似随意却价值不菲的男女格格不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的局促。
一辆骚包的亮蓝色跑车带着嚣张的声浪停在他身边。车窗降下,露出郭城宇那张俊美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他今天穿了一件丝绒质地的暗红色西装外套,没打领带,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从某个秀场或者派对赶来。
“哟,等久了?”郭城宇上下打量了一下吴所谓,嘴角一勾,“行啊,人模狗样的,带出去不算丢份儿。上车!”
吴所谓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内弥漫着高级皮革和郭城宇身上某种张扬的木质香调古龙水的混合气味。
“紧张?”郭城宇一边熟练地操控方向盘驶入俱乐部车道,一边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戏谑,“放心,跟着本少爷,保你吃香喝辣……哦不对,是完成任务。”
“谢谢郭少。”吴所谓系好安全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啧,真没劲。一会儿进去机灵点,少说话,多听多看。高铭那小子今天也在,我约的他。”郭城宇随口吩咐着,“别人问你,就说是我远房表弟,刚回国,对科技投资有点兴趣,别的不用多说。”
“明白。”
俱乐部内部极尽奢华,水晶灯璀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空气中混合着酒香、香水味和一种无形的、属于特定圈层的优越感。郭城宇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一路和各种人打招呼,插科打诨,游刃有余。
吴所谓跟在他身后,努力适应着这浮华的环境,目光却在人群中快速搜寻。
很快,他在一圈人的中心看到了高铭。和大学时相比,高铭胖了一些,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手腕上戴着闪亮的名表,正举着酒杯,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周围的人都配合地笑着。
郭城宇带着吴所谓径直走了过去。
“高少!聊什么呢这么开心?隔老远就听见你的笑声了!”郭城宇大大咧咧地插入人群,毫不客气地拍了拍高铭的肩膀。
高铭转头看到是他,脸上笑容更盛,带着一种纨绔子弟间的熟稔:“城宇!你小子最近又躲哪儿发财去了?少见啊!”他目光扫过郭城宇身后的吴所谓,带着一丝询问。
“嗨,瞎忙呗。哪比得上高少你,大手笔投资未来科技,这才是干正事!”郭城宇笑嘻嘻地奉承着,顺势把吴所谓往前一带,“哦,忘了介绍,我家一远房表弟,吴所谓,刚国外回来,对咱们这科技圈好奇得不行,非要跟我来见见世面。所谓,这位就是科睿电子的高总,年轻有为,咱们这圈里的领军人物!”
吴所谓适时地露出一个略带拘谨和敬意的笑容:“高总,久仰大名。”
高铭显然很受用郭城宇的吹捧,对吴所谓这种“仰慕”的态度也很满意,随意地点点头:“你好。跟着城宇多看看挺好,长见识。”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敷衍。
郭城宇很快就把话题扯到了最新的跑车、拍卖会的艺术品和某家新开的俱乐部上,和高铭聊得热火朝天。吴所谓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个合格的“表弟”,默默观察。
他发现高铭确实如资料显示,好面子,喜欢被捧,但言谈间透出的对技术的理解确实浮于表面,更关心的是项目带来的光环和影响力。周围奉承他的人也多是泛泛之交,聊的都是风花雪月。
过了一会儿,高铭似乎聊得渴了,放下空酒杯。旁边立刻有人递上新的,但他摆了摆手,对侍者说:“给我来杯‘星空’。”
郭城宇眼睛一亮:“哟,高少,换口味了?听说那玩意儿是这儿调酒师的私藏,死贵还不好买账。”
高铭得意地笑了笑:“还行吧,跟老板熟。”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吴所谓,带着几分炫耀和考较的意味,“哎,**吴……所谓是吧?国外回来的,听说过‘星空’吗?”
吴所谓心里一动。他知道这是一种极其昂贵、用稀有金酒和可食用金粉、蝶豆花等调制的鸡尾酒,因其梦幻的色泽而得名,在社交媒体上被富二代们追捧。他恰好因为之前查高铭资料时,看过他晒这款酒的照片。
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惭愧和好奇:“听说过,但没见过。据说口感很特别,而且调制的过程像艺术一样。”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向高铭感兴趣的“稀缺”和“格调”上。
高铭果然更满意了,话也多了起来:“没错!关键是那批限量金酒难搞,还得看调酒师心情……所以说,有些东西,光有钱不行,还得有渠道和品味。”他意有所指,仿佛在说酒,又仿佛在说别的。
郭城宇在一旁煽风点火:“那是,谁能跟高少比渠道和品味啊!我们也就跟着沾光听听。”
这时,高铭的一个朋友凑过来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另一个圈子的朋友叫他过去。高铭点点头,对郭城宇说:“你们先聊着,我过去打个招呼。”
趁着高铭转身还没走的空隙,郭城宇状似无意地、用不高但足够附近人听到的声音对吴所谓叹气:“哎,所以说啊,现在搞点真正创新的东西真难。好不容易有点想法吧,不是被不懂行的指手画脚,就是被些老顽固质疑。还是高少潇洒,看准了就投,大气!”
这话看似抱怨,却精准地戳中了高铭最近可能因为科睿项目受阻而产生的烦躁心态。
高铭正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果然扭过头,像是找到了知音:“城宇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妈的,底下做事的人就是磨叽,瞻前顾后!老子投钱是为了听他们说‘不行’、‘风险’的吗?魄力!现在缺的就是魄力!”
他仿佛被勾起了谈兴,甚至忘了要走的事,压低声音对郭城宇和吴所谓抱怨:“就我们公司那智能家居生态,多好的概念?底下人搞了半年,屁进展没有!最近还冒出个不知哪来的小公司,拿个破演示就想教育我?笑话!”
吴所谓的心脏猛地一缩!来了!高铭果然对辰星的动作极为不满!
郭城宇立刻附和:“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高少您什么眼光,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他一边骂,一边给吴所谓使了个眼色。
吴所谓会意,趁高铭情绪激动,故作天真地插了一句:“不过高总,我听说现在有些小公司的技术也挺厉害的,就是不会做生意。要是他们的技术能为您所用,岂不是锦上添花?”
高铭嗤笑一声,带着酒意和不屑:“技术?技术顶个屁用!老子要的是听话、懂规矩、能赚钱的!不是来给我添堵的!合作?那也得看他们配不配!”
这句话,几乎彻底堵死了辰星目前正面接触、寻求合作的路。
就在这时,高铭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接起,嗯啊了几句,终于还是被叫走了。
留下郭城宇和吴所谓站在原地。
郭城宇脸上的嬉笑慢慢收敛,拿起一杯酒慢慢晃着,看着高铭离开的方向,低声对吴所谓说:“听见了?这条路,比你想象的还窄。池骋这次,可是给你出了个难题。”
吴所谓的心沉了下去。高铭的态度比预想的还要强硬和负面。
然而,就在这沮丧的时刻,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高铭反复强调的“听话”、“懂规矩”、“配不配”,以及他对“星空”酒所代表的“稀缺”和“渠道”的炫耀……
或许,正面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投其所好,剑走偏锋?
他看向郭城宇,眼中闪过一丝决断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