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公司，死寂得可怕。吴所谓站在窗前，城市的灯火如同冰冷的星辰，映照着他同样冰冷的心。陈昊带着哭腔的求救声和那把想象中的刀子，反复在他脑海中闪现。
郭城宇的电话在半小时后打了回来，他的声音彻底没了平日的轻浮，带着罕见的凝重和一丝压抑的怒火：“吴所谓，我问了几个道上的朋友，暂时没听说有人要动陈昊。这事儿有点邪门。”
“什么意思？”吴所谓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是寻常的敲诈勒索或者仇家报复，不至于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手段这么……刻意。”郭城宇分析道，“留纸条警告，却不伤人不抢东西，更像是一种精准的恐吓，目标明确——就是冲着让他闭嘴来的。”
“冲着我来的？”吴所谓声音干涩。
“八成是。”郭城宇骂了一句，“妈的，玩商业玩不过，就开始玩这种下三滥！你最近得罪谁了？往死里得罪的那种？”
孙哲？他有这个胆量和能量吗？高铭？似乎不至于。廖星？星海科技……这个念头让吴所谓打了个寒颤。如果是对手公司为了阻止辰星与科睿合作而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
“不确定。”吴所谓深吸一口气，“郭少，陈昊那边……”
“我让他先去我郊区一个空着的别墅躲着了，那边安保还行。”郭城宇说道，“你放心，陈昊这老小子惜命得很，暂时不会乱说。但你这边得赶紧想办法，找出是谁在搞鬼，不然这就是个定时炸弹！”
“明白。谢谢郭少。”
挂了电话，吴所谓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几点，他必须立刻向池骋汇报。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处理的范畴，也远远超出了商业竞争的底线。
他拨通了池骋的私人手机号。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吴所谓以为不会有人接听时，被接通了。
“说。”池骋的声音清醒而冰冷，没有丝毫睡意，仿佛一直在等待什么。
吴所谓用最简洁的语言，将陈昊收到死亡威胁的事情汇报了一遍，包括自己的猜测和郭城宇的安排。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吴所谓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几秒钟后，池骋的声音传来，依旧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知道了。”
只有三个字。
“池总，现在……”吴所谓想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八点，办公室。照旧。”池骋打断了他，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吴所谓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愣在原地。池骋的反应太过平静，平静得令人窒息。他是早有预料？还是根本不在意陈昊的死活？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吴所谓在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度过。他试图梳理线索，却毫无头绪。匿名短信、死亡威胁、神秘的对手……一切仿佛都笼罩在浓雾之中。
早上七点五十分，吴所谓准时出现在池骋的办公室门外。他的脸色苍白，眼中布满血丝。
首席助理似乎早已得到指示，直接为他打开了门。
池骋已经坐在办公桌后，穿着整齐的西装，仿佛即将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他面前放着平板电脑，屏幕上似乎是实时监控画面的一角，吴所谓瞥见了一个类似别墅客厅的环境。
“坐。”池骋抬了抬下巴。
吴所谓依言坐下，将连夜赶工修改好的报告（增加了威胁事件）递了过去。
池骋没有接报告，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害怕了？”
吴所谓喉咙发紧，诚实地点了点头：“有点。”面对赤裸裸的暴力威胁，不害怕是假的。
“害怕是正常的。”池骋的语气出乎意料地没有嘲讽，反而带着一种冷静的审视，“但害怕解决不了问题。对方用这种手段，说明两件事。第一，他们急了。第二，他们怕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吴所谓：“商业竞争，一旦开始动用盘外招，尤其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在正面对决中失去了信心。这是我们的机会。”
吴所谓怔住了。他没想到池骋会从这个角度解读。
“陈昊的安全，城宇会负责。你不用担心。”池骋转过身，眼神冰冷而坚定，“你的任务不变，甚至要加快。李哲的电话，照常接。不仅要接，还要表现得更有底气。”
“可是，池总，万一对方再……”
“他们不敢。”池骋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弧度，“我已经让法务和安保部门动了。很快，就会有人比陈昊更害怕。”
吴所谓倒吸一口凉气。池骋竟然已经动手了！而且如此迅速、果决！他所谓的“动了”，绝不仅仅是发律师函那么简单！
“你的‘星空’计划，虽然手段另类，但效果达到了。”池骋回到座位，手指敲了敲桌面，“高铭的态度松动，李哲主动联系，说明科睿内部有势力坐不住了。现在，对方又送上来一个把柄——非法入侵、死亡威胁。只要我们操作得当，这反而能成为我们向科睿施压、甚至清除障碍的利器。”
吴所谓听着池骋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分析，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是震撼，也是一种冰冷的信心。池骋的思维永远领先几步，能将危机转化为战机。
“我明白了。”吴所谓挺直脊背，“李哲的电话，我知道该怎么接了。”
“嗯。”池骋挥挥手，“去吧。记住，从现在开始，你代表的不仅是项目部，更是辰星的态度。软弱和退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吴所谓走出办公室时，感觉外面的阳光都有些刺眼。与池骋的短暂会面，像是一次冰与火的洗礼。恐惧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背水一战的决绝。
他回到座位，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李哲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传来李哲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吴总监，早上好。昨晚休息得如何？”
吴所谓压下心中的波澜，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侵犯的沉稳：
“李总监，早上好。休息得很好，正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您电话来得正好，关于后续的合作，我也有一些新的想法，想跟您探讨一下。”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递出一种无声的宣告：威胁，吓不倒我。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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