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第二章）

通风管道里的空气像凝固的冰，带着铁锈和灰尘的味道。林深雪半扶半架着西泽·霍克，芭蕾训练出的肌肉记忆让她在狭窄空间里保持着惊人的平衡，每一步都踩得精准，避开管道壁上凸起的铆钉。

西泽靠在她肩头，失血带来的眩晕感阵阵袭来，视线却没离开身前女人的背影。清洁工制服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的下颌线却利落得像刀刻——和舞台上那个旋转时带着易碎感的白天鹅，判若两人。尤其是她处理伤口时的手法，冷静得不像临时施救，更像常年与手术刀打交道的人。

“你的急救包在哪？”西泽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林深雪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清洁工不需要急救包，只有能救命的人，才会随身带‘工具’。”她抬手敲了敲管道壁上一处不起眼的金属片，暗格弹开，里面藏着一支小巧的止血喷雾和卷无菌纱布——这是银翼在各大公共建筑预设的应急补给点，她早记熟了分布图。

喷药剂时，西泽清晰地闻到了熟悉的雪松味。这味道和他每次发病时，私人医生注射的“缓解剂”一模一样。他不动声色地盯着林深雪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疤痕，像是长期佩戴某种精密仪器留下的勒痕——和他在情报资料里看到的，银翼组织成员的特征高度吻合。

“你认识伊芙医生？”西泽突然抛出一个名字，那是他为了试探，虚构出的“私人医生”。

林深雪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不认识。但我知道，能让总统先生贴身信任的医生，手里一定握着比子弹更致命的东西。”她用纱布用力缠住伤口，西泽闷哼一声，却没再追问，只是借着管道口透进的微光，将她的侧脸轮廓刻进脑海。

十分钟后，两人从剧院后门的废弃储物间钻了出来。外面警灯闪烁，国家安全局的特工已经封锁了整片区域，为首的将领看到西泽，立刻上前敬礼：“总统先生！您没事吧？我们正在搜捕嫌犯……”

“嫌犯跑了。”西泽打断他，目光扫过林深雪，“这位清洁工救了我，安排人送她安全离开。”他刻意没提通风管道里的细节，也没让特工盘问，反而给了林深雪一张烫金名片，“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

林深雪接过名片，指尖触到卡片边缘的微雕纹路——那是总统府特勤处的加密标识。她弯腰“道谢”，帽檐压得更低：“总统先生平安就好，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说完，转身汇入看热闹的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回到芭蕾舞团的宿舍，林深雪第一时间锁上门，扯掉清洁工制服，从衣柜暗格取出加密通讯器。屏幕亮起，银翼总部的指令弹出：“确认目标安全，立即提取‘破冰者’生物样本，任务代号‘天鹅之羽’。”

她捏着那张烫金名片，指尖微微泛白。刚才在储物间，她本有机会用藏在发簪里的取样针，获取西泽的血液样本——那是银翼交给她的核心任务。可看着他苍白的脸和颈侧因疼痛而绷紧的血管，她竟鬼使神差地收回了手。

“为什么犹豫？”林深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问，镜中的女人穿着简单的练功服，眼底却藏着连她自己都看不懂的挣扎。她打开化妆盒，里面放着一支看似普通的润唇膏，旋开底部，露出细小的针管——这是她为“天鹅之羽”任务准备的取样工具，针尖还闪着冷光。

突然，通讯器再次震动，弹出一段监控录像：西泽回到总统府后，立刻召见了国家安全局局长，两人对着屏幕上的“清洁工”画像分析了足足半小时，最后西泽拿起笔，在画像下方写了三个字：“林深雪？”

林深雪的心猛地一沉。他认出她了？是从她的身形，还是那支雪松味的药剂？

就在这时，宿舍门被敲响，门外传来舞团新人苏晓的声音：“深雪姐，团长说今晚有个重要的私人晚宴，指定要你去表演独舞，说是……总统府的邀请。”

林深雪握着通讯器的手骤然收紧。私人晚宴，总统府的邀请。这分明不是礼遇，是西泽的试探。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浅笑，眼底却没半分温度。“告诉团长，我会准时到。”她关掉通讯器，将润唇膏模样的取样针塞进芭蕾舞鞋的鞋尖——那里，还藏着银翼的微型定位器。

今晚的舞台，不在剧院，而在总统府的宴会厅。她要跳的，也不再是《天鹅湖》，而是一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权谋之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