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苏醒

长老院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几位须发皆白的长老端坐其上，面色沉肃。宫尚角与宫子羽分立下方，一个冷硬如铁，一个紧绷如弦。

“尚角，”一位资历最老的长老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角宫出事，你彻查凶手，情理之中。但动用如此大的动静，暗哨频繁窥探各宫，甚至惊动执刃，是否有些过界了？宫门各宫虽有界限，却同气连枝，如此行事，易生嫌隙，寒了人心。”

另一长老接口道：“尤其听闻，你因一外来女子之故，几乎倾角宫之力，甚至搁置诸多事务……尚角，你身为角宫之主，当知公私轻重。莫要让个人情绪，影响了判断，扰了宫门秩序。”

话语间的敲打与不满，显而易见。他们并非不关心魏嬿婉生死，但更在意宫门的稳定和宫尚角是否因私废公。

宫子羽站在一旁，紧抿着唇，并未因长老的训诫而露出丝毫得意。他只是不希望宫尚角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给云为衫，但此刻听着长老们对宫尚角的施压，他心中反而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宫尚角静立原地，面对长老们的诘问，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长老训诫的是。是尚角一时情急，行事欠妥。惊扰各宫，并非我本意。此后定当注意方式，以宫门规矩为重。”

他认错认得干脆，甚至没有一句辩解，仿佛完全接受了长老们的批评。

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明白，他这般姿态，并非屈服，而是将所有的风暴都压在了那冰封的表象之下。他越是平静，往往意味着背后的决心越是坚决，手段越是酷烈。

长老们见他态度恭顺，语气稍缓，又叮嘱了几句宫门团结、行事需谨慎之类的话，便让他们退下了。

走出议事厅，宫子羽看着宫尚角冷硬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为一句：“……你好自为之。” 他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宫尚角的态度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

宫尚角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径直朝着角宫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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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宫，魏嬿婉房内。

宫远徵累极了，趴在桌边小憩，侍女小心翼翼地守在床边。

床上，魏嬿婉的睫毛再次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挣扎了许久，终于，那双紧闭的眼眸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眼前是模糊的帐顶和昏暗的烛光，浑身如同被碾碎般疼痛，尤其是心口，沉闷得让她呼吸困难。记忆如同碎片般涌入脑海——花园，心悸，窒息，黑暗……

她还活着？

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到了趴在桌边睡着的宫远徵，以及守着的侍女。

“……”她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气音。

侍女立刻察觉，惊喜地低呼：“姑娘！您醒了？！”她连忙上前，小心地用棉签沾了温水，湿润魏嬿婉的嘴唇。

宫远徵也被惊醒，立刻扑到床边，搭上她的脉搏，仔细检查她的瞳孔和脸色，紧绷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太好了……撑过第一关了……别说话，好好躺着，你现在很虚弱。”

魏嬿婉看着他眼中的血丝和疲惫，又想起昏迷前似乎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心中涌起一阵感激。她努力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活着……真好。只是，是谁要杀她？或者说，是有人想要利用她达成某些目的？那股莫名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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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深处，阴暗潮湿，弥漫着血腥和腐朽的气息。

宫尚角站在一间刑讯室前，里面吊着一个伤痕累累的无锋刺客，早已奄奄一息。

“还是不肯说关于‘寒鸦’和那种香毒的事？”宫尚角的声音在幽暗的地牢中显得格外冰冷。

行刑的侍卫低头：“嘴很硬，各种刑罚都用了，只求一死。”

宫尚角眼中没有任何波澜：“给他用‘忆魂散’。”

侍卫一惊：“公子，‘忆魂散’药性猛烈霸道，用过之后人必疯癫痴傻，且……且成功的几率也只有五成。”这是一种近乎魔道的药物，能强行挖掘人脑海深处的记忆碎片，但副作用极大，宫门早已禁用。

“用。”宫尚角只有一个字。

侍卫不敢再多言，立刻去取药。

药强行灌下，那刺客开始剧烈地抽搐，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眼珠凸出，仿佛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宫尚角就站在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

许久，那刺客的嚎叫渐渐变为无意识的呓语，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模糊的词语：“……寒鸦……柒……大人……命令……潜伏……等……信号……”

“……香……‘梦昙’……花粉为引……心脉……旧伤……”

“……云……云……不是……目标……搅乱……视线……”

破碎的词语，却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

宫尚角的瞳孔骤然收缩！

寒鸦柒！果然是他的人在行动！ 香毒名为“梦昙”，以花粉为引，针对心脉旧伤！ 而最关键的是那句——“云……不是目标……搅乱视线”！

这意味着，云为衫很可能并非直接下毒者，甚至可能不是此次行动的核心目标？下毒的主要目的是搅乱视线？那真正的目标是什么？还是说，这只是无锋内部的烟雾弹？

无数的疑问瞬间涌入宫尚角的脑海。

而就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从地牢外跑来，低声禀报：“公子，魏姑娘醒了！”

宫尚角猛地转身！

那一直冰封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眼底掠过一抹欣喜和庆幸。

他不再看刑讯室内那个已经口吐白沫、眼神涣散的刺客，大步流星地朝地牢外走去。

他现在，必须立刻去确认她的情况。

而在他身后，那破碎的供词，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虽未掀起表面的波澜，却已在深处，激荡起更加汹涌的暗流。

真相，似乎更近了一步，却也变得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