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的手机还在震动,是用户发来的补充信息:“木箱是我太奶奶的陪嫁,锁扣是黄铜的,上面刻着缠枝纹,可惜锁芯卡住了,钥匙插进去转不动。”附带的照片里,黄铜锁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缠枝纹的线条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却更显古朴。
“缠枝纹铜锁,还是陪嫁木箱上的,这可得小心修。”周老先生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皮工具箱,“老铜锁的锁芯多是黄铜或紫铜做的,年头久了容易氧化,形成铜锈,就会卡住。”他打开工具箱,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大小不一的铜丝刷、细砂纸和一瓶透明的润滑油,“先别急着撬,用铜丝刷轻轻刷掉表面的锈,再滴两滴润滑油,等半小时试试。”
阿杰立刻举手:“周爷爷,我来试试!”他接过工具箱,小心翼翼地拿起铜丝刷,对着照片里的锁芯位置比划,“刷的时候要顺着纹路刷吧?不然会不会把缠枝纹刮花?”
“对,顺着纹路,像给老物件梳头一样。”周老先生点头,“这铜锁的纹路是‘活’的,每一道刻痕里都藏着当年工匠的手法,得顺着它的性子来。”
小雅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我昨天查资料,说老铜锁的锁芯结构很精巧,有的是‘子母弹子’,钥匙不对就卡得死死的。”她翻开笔记本,上面画着锁芯的剖面图,“你看,这是母弹子,这是子弹子,必须完全对应才能转动。”
秦宇凑过去看,指着图里的凹槽:“所以用户说钥匙插进去转不动,可能是弹子卡住了,不一定是铜锈的问题?”
“有可能。”周老先生拿出一个旧铜锁模型,拆开给他们看,“你们看,这里面的弹子是黄铜做的,氧化后会膨胀,就像人老了关节会僵硬一样。”他用镊子夹出一颗氧化的弹子,上面覆盖着青绿色的铜锈,“遇到这种情况,先用细砂纸磨掉锈迹,再用润滑油浸润,千万别用蛮力拧,容易把弹子弄断。”
小林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工作室取来一台微型摄像机:“我们可以拍个修复过程的视频,给用户看看步骤,也让更多人知道怎么爱护老物件。”
“这个主意好。”秦宇调整好灯光,“周爷爷,您先示范一下怎么刷铜锈吧。”
周老先生拿起铜丝刷,对着模型锁的锁芯轻轻刷动,动作慢得像在绣花:“要像这样,力度刚好能刷掉浮锈就行,别碰到纹路深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的手上,老人的指关节有些变形,却稳得惊人,“当年我跟师傅学修锁,第一堂课就是‘刷锈’,练了三个月才让碰真锁。”
阿杰学着他的样子刷模型锁,一开始手总抖,刷着刷着渐渐稳了:“原来修锁和做人一样,急不得。”
小雅在一旁记录步骤,忽然抬头问:“周爷爷,这木箱除了锁扣,会不会还有其他地方需要修?比如木箱的合页?”
“问得好。”周老先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老木箱的合页多是铁做的,容易生锈卡死,修的时候要先拆下来,用砂纸打磨后再涂防锈漆,装回去时记得在轴上滴点油。”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小罐防锈漆,“这种老漆是桐油调和的,干了之后会形成一层保护膜,比现代油漆更贴合老木头。”
拍摄间隙,用户又发来消息:“太奶奶说,这箱子里原来放着她的嫁衣,还有给我爷爷做的第一双布鞋。”
小林看着消息,忽然轻声说:“原来这锁锁着的不只是木箱,还有太奶奶的青春呢。”
大家都安静下来。阳光穿过镜头,照亮了铜锁上的缠枝纹,照亮了老人手上的老茧,也照亮了年轻人眼里的认真。秦宇关掉摄像机,轻声说:“我们明天去用户家吧,带着工具,慢慢修。”
周老先生笑了:“对,慢慢修。老物件和老故事一样,都得慢慢品,急不得。”
暮色渐浓时,工作室的灯光亮了起来。模型锁已经被修复完好,转动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秦宇把修复步骤整理成图文,小雅在给用户发消息确认时间,阿杰和小林在调试设备,周老先生则坐在角落,用布擦拭着那把旧铜锁模型,仿佛在擦拭一段不会褪色的光阴。
铜锁的“咔嗒”声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格外清晰,像一句承诺——那些被时光锁住的故事,总会有人带着温柔的耐心,一点点打开,让它们重新在阳光下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