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窗台的薄荷

李修远把晾凉的艾草收进布包时，窗台的薄荷忽然被风拂得晃了晃，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窗台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这薄荷长得真好。”林墨凑到窗边，指尖碰了碰叶片，“去年撒种子时还以为活不了，没想到爬满了整个窗台。”

李修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丛薄荷确实旺盛，绿得发亮，连带着窗棂都像染了层清清爽爽的绿意。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个小陶罐，往里面装了些晒干的艾草，又掐了把新鲜薄荷放进去。

“这是干啥？”林墨好奇地问。

“陈伯伯以前教的，艾草配薄荷，装在罐子里带在身上，能提神，还能防蚊虫。”李修远把陶罐盖好，递给林墨，“你不是总说晚上看书被咬得睡不着吗？试试这个。”

林墨接过陶罐，指尖碰到他的手，脸微微发红，赶紧把罐子揣进兜里。

这时，院门外传来车轮声，是张婆婆来了。她提着个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刚蒸好的槐花糕，还冒着热气。

“刚在院里摘的槐花，想着你们年轻人爱吃甜的，就多做了点。”张婆婆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修远啊，你娘托人捎信来，说家里的老母鸡开始下蛋了，让你有空回去拿点。”

“知道了张婆婆，过两天就回去。”李修远接过竹篮，掀开盖子闻了闻，“真香，您手艺还是这么好。”

“就你嘴甜。”张婆婆拍了拍他的胳膊，目光落在窗台上的薄荷上，忽然叹了口气，“说起来，这薄荷还是当年陈郎中种的呢。那时候他总说，薄荷清凉，夏天煮水喝能败火，还能醒脑。有次他给人瞧病回来晚了，进门就直奔窗台，说‘我的薄荷该浇水了’，那宝贝劲儿，比看药方还上心。”

李修远望着那丛薄荷，忽然注意到叶片上有个小小的虫洞，边缘卷着，像是被什么啃过。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总爱趁陈郎中不注意，摘片薄荷叶子含在嘴里，那清凉的味道能让他在药铺里多待一会儿，不用去背那些枯燥的药名。

“对了，”张婆婆忽然想起什么，“前几天我去山上采药，看见那边的石缝里长了好多蒲公英，绒球毛茸茸的，像小伞一样。你们年轻人不是爱浪漫吗？去摘点回来插瓶，好看得很。”

“好啊，等下就去。”林墨眼睛一亮，拉着李修远的胳膊，“修远哥，我们去吧，正好采点回来给艾草罐添点新味。”

李修远笑着点头，转身去拿草帽。林墨跟在他身后，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眼窗台的薄荷，忽然发现最底下的叶片上，用指甲刻着个小小的“远”字，刻得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心里一动，想起陈郎中以前总叫李修远“小远”，难道这字是他刻的？

走到院门外，阳光正好，李修远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的蒲公英给林墨看：“你看，那个绒球真大，像不像小灯笼？”

林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朵蒲公英在风里晃着，白绒球蓬松得像团雪。她跑过去摘下，对着太阳一吹，绒毛纷纷扬扬地飘起来，有的落在李修远的草帽上，有的粘在她的发梢。

“你看你，像个小疯子。”李修远笑着帮她摘下发梢的绒毛，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脸颊。

林墨的脸一下子红了，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草，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远处，药铺的幌子在风里摇着，上面“济世堂”三个字被晒得发白。窗台的薄荷还在轻轻晃动，叶片上的虫洞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像个藏了多年的秘密。

李修远和林墨采了一大束蒲公英回来，插在陶罐里放在窗台，和薄荷挤在一起，倒也别致。林墨看着陶罐里的艾草、薄荷和蒲公英，忽然觉得，这罐子里装的哪是草药，分明是日子里的那些细碎暖意——有陈郎中的叮嘱，有李修远的细心，还有自己这悄悄冒出来的、像蒲公英绒毛一样轻飘飘的欢喜。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窗棂照在陶罐上，泛着暖暖的光。李修远在灶房做饭，林墨坐在窗台边，一边摘蒲公英的花茎，一边哼着不成调的歌，偶尔抬头看看灶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窗台的薄荷又晃了晃，像是在笑着说：有些日子，就该这样慢慢过，带着点清清凉凉的甜，和藏不住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