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后的课间,操场像铺了层白糖霜,连篮球架的铁架上都挂着细雪,被阳光照得泛着浅光。教室里的暖气还没散,苏软把书包往桌肚里塞了塞,指尖攥着半截浅灰色围巾,指节都泛了白——这是她偷偷织了半个月的,毛线是照着周野上次戴的那条选的,软乎乎的羊毛线,原本想织完了在他生日时送,可今早收线时没藏好,被同桌瞥见了角,现在心里总七上八下的,怕被周野发现。
“苏软,要不要去操场玩雪?”前桌的林晓转过来,手里攥着个雪球,眼睛亮晶晶的,“王浩他们正拉着周野堆雪人呢,你去看看呗,周野堆雪人可丑了,上次堆了个歪鼻子的,笑死人了。”
苏软赶紧摇头,把围巾往书包最里面压了压:“不了,我还有道数学题没算完,你们去吧。”其实她是怕去了操场,书包里的围巾被碰掉,更怕看到周野时,自己先露了馅——她织围巾的手艺不算好,针脚有的松有的紧,连收尾都没弄整齐,总觉得拿不出手。
林晓哦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了。教室里只剩零星几个人,苏软趴在桌上,假装算题,余光却忍不住往窗外飘——周野正被王浩按着头往雪人上插胡萝卜鼻子,他皱着眉,却没真生气,反而伸手把王浩的帽子掀了,雪花落在王浩头发上,两人闹作一团。苏软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了点,手指又摸了摸书包里的围巾,心里偷偷想:等织完了,他戴着肯定暖和。
没等她想完,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周野走了进来,头发上还沾着雪沫,肩膀上落着点雪,看起来像只刚从雪堆里钻出来的大狗狗。“怎么没去玩?”他走到苏软桌前,伸手把她桌上的橡皮往她面前推了推,“林晓说你在算题,哪道不会?我帮你看看。”
苏软吓得赶紧把书包拉链拉严,抬头时脸颊已经有点红:“没、没不会的,快算完了。你怎么回来了?不堆雪人了?”
“没意思,王浩堆的雪人比他还丑。”周野说着,往她旁边的空位坐了,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他的外套口袋敞着,苏软瞥见里面露着颗柠檬糖,是昨天她塞给他的,居然还没吃。周野没注意她的目光,伸手拿起她桌上的练习册,翻了两页:“这道二次函数?你上次不是跟我讲过吗?还没算完?”
“快了,就差最后一步了。”苏软赶紧低头写题,笔尖在纸上划得飞快,心里却乱糟糟的——周野离她这么近,她总怕书包里的围巾会掉出来。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她写题时胳膊肘不小心撞了下书包,“哗啦”一声,半截围巾从书包侧兜滑了出来,落在地上,浅灰色的毛线球滚到了周野脚边。
苏软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草莓,赶紧弯腰去捡,可周野比她快一步,伸手把围巾捡了起来。毛线还带着她手心的温度,周野捏着围巾的一角,看了看上面歪歪扭扭的针脚,又看了看苏软泛红的耳尖,突然反应过来——这不是买的,是织的,而且看尺寸,明显是男生戴的。
“这是……给我的?”周野的声音有点哑,指尖轻轻蹭过毛线,软乎乎的触感像苏软的手,让他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苏软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还、还没织完呢……针脚不好看,本来想织完了再给你的,谁知道刚才掉出来了……”她说着,眼眶有点热,怕周野觉得丑,更怕他不喜欢。
周野没说话,只是把围巾展开——半截围巾大概有两尺长,织了简单的平针,末尾还留着一小截毛线头,像只没长齐毛的小团子,可爱得很。他想起上次苏软说手冷,自己把围巾给她戴时,她摸了摸毛线说“这个好软”,原来那时候她就记着了,偷偷买了毛线织给他。
“很好看。”周野的语气很认真,伸手把围巾递到苏软面前,“针脚也好看,比我妈织的还软。”其实他妈妈根本不会织围巾,他只是想让她别难过。
苏软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不敢信:“真的吗?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丑呢……我第一次织,总织错,拆了好几次。”
“不丑,”周野摇头,把围巾小心地叠好,放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像揣着什么宝贝,“等织完了,我天天戴,睡觉都搭在床头。”
苏软被他逗笑了,梨涡陷在脸颊上:“哪有人戴围巾睡觉的?会不舒服的。”
“我就戴。”周野说得理所当然,看着她笑起来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以前从来没收过别人织的东西,更别说这么用心的半截围巾,现在摸着口袋里软乎乎的毛线,比吃了草莓蛋糕还甜。
教室门又被推开,王浩探着头喊:“野哥!堆雪人缺个脑袋,你快来帮忙啊!”喊完,他瞥见苏软泛红的脸,又看了看周野摸着口袋的样子,突然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野哥,你口袋里藏的啥?粉粉嫩嫩的……哦!是不是苏软给你织的围巾?我刚才听林晓说苏软在织东西!”
苏软的脸瞬间更红了,赶紧往周野身后躲了躲。周野却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抬头瞪了王浩一眼,语气却没那么凶:“是又怎么样?苏软织给我的,你羡慕啊?”
王浩夸张地叹了口气:“羡慕!当然羡慕!我也想要有人给我织围巾!苏软,你下次也给我织一条呗?”
“不行。”周野抢在苏软前面开口,把口袋里的围巾往深处塞了塞,像护着自己的宝贝,“这是苏软给我一个人的,你想要自己织去。”
王浩被他逗笑了,举着手投降:“好好好,就给你一个人的!我不抢!那你们赶紧的,雪人快化了!”说完,蹦蹦跳跳地跑了。
苏软看着周野的侧脸,忍不住小声说:“你别对王浩那么凶呀,他就是开玩笑的。”
“他敢抢我的东西?”周野哼了一声,可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以后谁都不能抢你的东西,尤其是给我的。”
苏软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像揣了只小兔子,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突然想起刚才织围巾时被针扎到的小伤口,现在却一点都不觉得疼了——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织围巾时的小辛苦,都变成了甜的。
课间快结束时,上课铃响了,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周野把外套往身上披,特意把藏着围巾的口袋贴在身侧,生怕被人碰到。苏软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从书包里掏出个小小的毛线球,递到他手里:“这个是剩下的毛线,你要是觉得颜色不好看,我下次换个颜色织。”
周野接过毛线球,软乎乎的,还带着淡淡的羊毛香。他攥在手里,像攥着个小暖炉:“不用换,这个颜色就好,跟你上次戴的围巾一样,我喜欢。”
苏软点点头,心里暖暖的,看着周野把毛线球放进另一个口袋,才低头翻开课本。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两人的课桌上,把书页都染得暖融融的。苏软偷偷看了眼周野,他正低头翻课本,嘴角却一直弯着,连翻书的动作都比平时轻了不少。
她突然觉得,这个雪后的课间,比任何时候都甜——不是因为堆了雪人,也不是因为阳光好,而是因为她偷偷织的半截围巾,被他当成了宝贝,还说要天天戴。她想,等织完了,一定要亲手给周野戴上,看他戴着自己织的围巾,在雪地里笑的样子。
放学时,周野还是像往常一样,把苏软护在无雪的人行道内侧。走到苏软家楼下时,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毛线球,递还给她:“你拿着继续织,别弄丢了。要是织累了,就歇会儿,不用着急。”
“嗯,”苏软接过毛线球,笑着说,“等织完了,我第一时间给你。”
“好。”周野点头,看着她跑进楼道,又在门口停下,探出头冲他喊:“周野,明天记得戴手套,别冻着手!”
“知道了!”周野挥挥手,直到苏软的身影消失,才转身往家走。他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半截围巾,又摸了摸另一个口袋里残留的毛线香,嘴角忍不住一直上扬。
晚风带着点凉意,可他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他的口袋里,藏着苏软织的温暖,藏着两人之间甜甜的小秘密。他想,等围巾织完了,他一定要戴着它,跟苏软一起走在雪后的小路上,一起吃草莓蛋糕,把所有的甜,都跟她一起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