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烛台里噼啪爆开,一粒火星子溅上洒金笺边缘,焦痕如蝶翼轻颤。苏绾指尖猛地缩回,掌心残留着灼热的刺感,鼻尖却仍萦绕着墨条研磨后泛出的微腥甜香——那气味潮润绵长,像极了裴砚昨日俯身时,玄色衣袖掠过她手背的触感,凉而沉,带着松针露水的气息。
她盯着纸页上“急诊需冷静,治人先治心”的小楷,墨迹未干,笔锋沉稳,仿佛执笔者尚在案前呼吸。就在她凝神之际,“检测到《现代急诊手册》激活——”系统提示音骤然在识海炸响,震得耳膜嗡鸣。
她手一抖,那本被压在药箱最底层的蓝皮手册“啪”地翻到第三十二页,泛黄纸页上浮现出半透明的标注:“第32页‘休克处理’可提升任务成功率。”苏绾喉结动了动,指尖抚过书页,忽觉夹层中有异。
她轻轻一抽,一张薄如蝉翼的桑皮纸滑落案上,其上拓印着一张残方,墨色斑驳,却仍可辨“三七三钱,朱砂一分”的字样。她凑近细看,拓本边缘有半枚模糊印记,似私印残痕,边缘洇墨如泪。
窗外月影西斜,清辉漏入,正落在右下角——那里有个极小的“裴”字,笔锋清瘦如竹枝,墨色深处似有反复描摹的痕迹。
“小姐!小姐!”鸡鸣三声,晨光悄然爬上相府西墙。李婶捧着半袋新米撞开院门,蓝布围裙歪斜,鬓角沾着草屑,喘息声里带着颤抖:“东街回春堂的王掌柜求见!说要与小姐谈药材合作——他说昨儿见您用的三七粉,是二十年陈的滇三七!”
苏绾猛地站起,拓本“刷”地滑进袖中,丝帛摩擦掌心,留下微痒的触感。她理了理月白衫子,眼尾微挑,声音清冷:“请王掌柜去花厅。李婶,把我昨儿收的莲花糕装两盒,要带并蒂莲印子的。”
花厅内,王掌柜攥着青布包裹来回踱步,指尖沾着陈年药渍,指甲缝里嵌着黄柏碎末。见苏绾进来,他慌忙作揖,袖口一掀,露出半本残旧的《滇南本草》,纸页焦黄,边角卷曲如枯叶。
“苏小姐,小老儿今早闻见西市的甜香,原是来买糕的,可巧见您给周大娘的三七粉——”他声音压低,“您瞧这纹路!”苏绾将拓本展开,与残卷并置案上。
两张纸页边缘的折痕严丝合缝,像是被同一双手反复翻阅、摩挲过的旧物,连纸纤维的走向都如出一辙。王掌柜的手指抖得厉害:“二十年前,定北侯府的老夫人曾带着这本子来我铺子里抓药,后来……后来老夫人故去,这残卷便留在了我这儿。”
“砰!”市集方向骤然传来哭喊:“快来人呐!卖鱼的张二晕倒在糕坊门前了!”苏绾抄起手册就往外跑。晨雾如纱,裹着湿冷的青石气息扑面而来。
“苏记糕坊”的木匾在风中摇晃,发出吱呀轻响。张二直挺挺倒在石阶旁,额角撞出青紫肿包,触手滚烫,唇色惨白,呼吸短促嘶哑,像破风箱般拉扯着空气。
“系统检测到濒危者(颅脑损伤),强制触发【任务5:救治濒危之人】!任务成功奖励:现代外科缝合术;失败扣除20点声望值。”苏绾跪地,指尖捏住张二眼皮,瞳孔散大,对光反应迟钝。
她摸向后颈大动脉——跳动微弱,如风中残烛。她声音沉稳却带颤:“李婶!去药铺拿冰袋!王掌柜,找块干净布垫在他头下!”她扯开张二衣领,掌心覆上心口,皮肤下搏动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快!冰袋要冷敷额头,降低颅内压!”
“苏小姐倒是比医馆先生更急躁些。”凉丝丝的折扇轻挑开她额前碎发,发丝拂过颊边,激起一阵微痒。苏绾抬头,正撞进裴砚笑眼如星的眸子里。
他玄色锦袍沾着晨露,袖口微湿,腰间玉佩的并蒂莲纹路在晨光里泛着青玉冷光,与她昨夜在莲花糕糖霜上看见的印记一模一样。“裴公子来得巧。”苏绾没好气地瞪他,“帮我按住冰袋。”她将冰袋裹上帕子,按在张二额角,寒气透过布料渗入指尖,“脑震荡,得观察有没有呕吐或抽搐。要是两刻钟内醒不过来——”
“我信你。”裴砚俯身,温热呼吸扫过她耳尖,激起一阵战栗。他接过冰袋的手极稳,指节分明,虎口处薄茧微糙,像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
苏绾心跳漏了一拍,识海随即响起提示:“裴砚好感度+20(当前45)。”
张二眼皮忽然轻颤,喉间发出一声低哼。苏绾松了口气,抬眼时,却见裴砚袖口露出半截泛黄纸角——桑皮纸质地,边缘折痕与她袖中拓本分毫不差。
暮色漫进糕坊,张二已能捧碗喝小米粥,粥香混着药气在屋内弥漫。苏绾蹲在门槛边,将手册塞入糕点箱,指尖忽觉封皮内侧鼓胀。
她抽出一看,内衬皮面下竟刻着一个极小的“裴”字,刀痕深而旧,边缘已被摩挲得圆润,像是经年累月抚过的痕迹。
“苏小姐。”王掌柜突然压低嗓音,左右张望,喉结滚动,“这药方原是三年前定北侯府失窃的——”
“王掌柜!”裴砚的声音从街角传来,清朗如常,却让王掌柜猛地闭嘴,脸色骤变。他抱着红漆药箱走近,玉佩在暮色里闪着幽光,“我让你备的云南白药可备好了?”
苏绾望着他走近的身影,袖中拓本被手心焐得发烫,桑皮纸轻颤如蝶翼。晚风卷着药香掠过廊角,系统在识海低语:“检测到关键线索重合——”
话音未落,便被裴砚的轻笑盖过:“苏小姐盯着我玉佩看什么?可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