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东街药铺的青瓦时,王掌柜的算盘珠子突然卡住了。他佝偻着背凑到苏绾身边,枯树皮似的手指蹭过她袖中露出的拓本边角,喉结动了动:"这药方原是三年前......"老掌柜的目光突然定在苏绾腕间,声音细得像针挑棉线,"有位夫人托裴府送来——她腕间戴的,可是并蒂莲玉镯?"
苏绾的指尖"啪"地攥紧拓本。生母临终前的画面突然涌上来:雨夜里,那只温凉的玉镯硌着她手背,母亲血沫混着话碎成星子:"绾绾,藏好......刻着你名字的......"她下意识摸向衣襟内袋,那里贴着块温热的玉,内侧"绾"字被体温焐得发烫。
"好个私藏裴府旧物的小蹄子!"刘氏的尖嗓像把破锣,惊得药铺里的药罐叮当乱响。苏绾抬头时,正撞进刘氏涂着丹蔻的指甲里——那指甲几乎要戳到她鼻尖,"还勾结药铺掌柜谋害王二?当我相府是你撒野的地方?"
王掌柜的算盘"哗啦"掉在地上。苏绾却不躲不闪,眼尾微挑:"姨娘若不信,大可验我药箱。"她弯腰拾起张二的病历手册,指尖在"呼吸频率32次/分"的字迹上顿了顿,"所有药材都是您指派的周管事亲自押送的,今日辰时三刻过的秤,账册还在他手里呢。"
刘氏的丹蔻在半空僵成鸡爪子。她身后的丫鬟小桃缩了缩脖子,悄悄往门外挪步——周管事是她表舅,上回给二夫人送补药还多收了五钱银子。
"苏小姐倒是会甩锅。"刘氏咬着银牙,帕子绞成麻花,"那王二要是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马蹄声裹着晚风劈进来。裴砚翻身下马时带起一阵风,玄色锦袍翻卷如浪,腰间玉佩撞出清响。他单手将半幅药方拍在苏绾掌心,指腹擦过她腕间玉镯的纹路,"苏小姐的医术,裴某亲自试过的。"
苏绾掌心的拓本被裴砚的体温焐得发烫。她瞥见他袖中露出的纸角与自己的拓本严丝合缝,喉结动了动:"裴公子这是......"
"你可知这方子为何只写半幅?"裴砚歪头笑,眼尾的泪痣在暮色里忽闪,"因为另一半......"他的指尖轻轻点在她腕间玉镯上,"刻在某人随身之物上。"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商业策略】激活——当前药材采购价可虚报30%用于应急。"苏绾心头一跳,猛地将药铺账本摔在刘氏脚边。
"王掌柜给的折扣,刚好够买张二的救命药。"她蹲下身,指尖划过账本上周管事的签名,"姨娘要查账便查,只是张二要是死在相府的公堂上......"她抬眼看向刘氏,眼尾上挑的弧度像把淬了蜜的刀,"怕是又要多一条人命官司。"
刘氏的脸白了又红。她盯着地上的账本,突然瞥见小桃缩在门后直搓手——那是周管事塞银子时的暗号。"走!"她甩着帕子转身,裙角扫翻了药铺的甘草筐,"明日让周管事来对质!"
药铺的门"砰"地关上时,王掌柜抹了把额头的汗:"苏小姐,那夫人当年......"
"王伯。"裴砚突然开口,声音里没了方才的调笑,"该收摊了。"他冲老掌柜使了个眼色,又转头看向苏绾,"我让阿福送你回相府。"
苏绾攥着拓本的手松了松。她望着裴砚腰间晃动的玉佩,突然想起方才他指尖点过的玉镯纹路——并蒂莲,半开。
深夜的相府西院,烛火在苏绾指尖打颤。她将两半药方拼在一起,缺口处的墨迹渐渐清晰——是个"绾"字的残痕,与她玉镯内侧的刻字严丝合缝。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簌簌响,她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苏姑娘。"侍卫的声音像片落在瓦上的雪。苏绾拉开门,看见个穿玄衣的男子捧着半块玉佩,"公子说,明日卯时三刻,来后山竹林——他那儿还有半块并蒂莲玉佩。"
月光漫过男子手中的玉佩,苏绾看见那上面刻着半朵未开的莲。她摸向衣襟内的玉镯,指尖触到"绾"字的刻痕,突然听见系统轻声提示:"检测到关键线索闭合——"
晨雾弥漫的竹林里,裴砚将半块玉佩放入她掌心的画面突然浮现在脑海。苏绾攥紧玉佩,听见自己心跳如擂。窗外的更漏敲过三更,她望着案头拼合的药方,突然笑了——原来所有的谜题,早就在相遇时埋下了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