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金镶玉镯摔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得梁上栖鸟扑棱棱飞起来。
她涂着丹蔻的指尖还在发颤，却硬撑着扬起下巴：“苏绾，你当这翡翠镯子是什么宝贝？相爷最厌翡翠，当年你娘……”
“当年我娘如何？”苏绾弯腰拾起碎玉，指腹碾过那枚“刘”字刻痕，眼底的冷意像淬了冰的刀尖，“母亲可知，这镯子上的裂痕，和相爷书房屏风上的纹路有多像？”
她话音未落，手腕轻抖——系着翡翠镯的红绳“啪”地断开。
两枚原本各自静卧的翡翠突然腾空翻转，在暮色里划出两道幽绿光弧，竟严丝合缝拼成一朵并蒂莲，连纹路里的金红丝线都像活了般纠缠。
刘氏的瞳孔骤缩，喉间发出破碎的“嘶”声，后退半步撞在染缸上。
缸里泡着新染的茜色布料，波纹荡开，映出她扭曲的脸：“你、你这是妖法——”
“妖法？”陈妈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这位相爷的乳母不知何时扶着竹杖站在门边，手中展开半幅泛黄的《并蒂莲赋》残卷，“当年相爷追夫人时，在这卷上题过‘并蒂莲需双生’。老奴保管了二十年，倒要请夫人看看——”
她颤巍巍将残卷铺在染案上。
苏绾将双生莲翡翠轻轻按在裂痕处，金红丝线像被春风唤醒的藤蔓，顺着残卷的纹路爬满整幅画。
月光透过窗棂漏进来，恰好照在“苏”“裴”两个落款上，墨迹虽淡，却比刘氏的碎玉更刺眼。
“这是……”林妈妈突然发出尖叫，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扯住刘氏绣着缠枝莲的裙摆，“五丫头的朱砂线是偷的裴府旧物！当年她娘……”
“当年你偷裴府的‘血玉髓’染线，被我娘当场抓住，可是记得？”苏绾抄起染缸边的木勺，舀起半盆血水劈头盖脸泼过去。
暗红的液体顺着林妈妈花白的鬓角往下淌，她缩成一团的模样，像极了三年前蹲在廊下偷线被抓时的狼狈。
满堂哗然。
染坊里的绣娘、粗使婆子全挤在门口，交头接耳的私语像炸了窝的蜂群。
苏绾望着林妈妈脸上的水痕，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掐进手背的疼——原来当年那些被刘氏说成“庶女偷线”的脏水，都是这老虔婆往她娘身上泼的。
“够了！”陈妈妈的竹杖重重敲在地上，震得染案上的残卷簌簌作响。
她弯腰托住苏绾发颤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当年夫人护住的，是裴府小少爷的救命药方。那血玉髓染的线，原是要给小少爷绣平安符的……”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苏绾耳边炸响，震得她耳膜发疼。
眼前闪过淡蓝色的光屏：【京城声望+150（当前：传奇巅峰）】。
她望着双生莲翡翠在残卷上流转的金光，喉间泛起酸涩——原来母亲留下的不只是这对镯子，还有被污蔑了二十年的清白。
“明日诗会。”她突然笑了，指尖抚过并蒂莲的花瓣，“裴公子，不如用这‘双生莲’，替我娘讨个公道？”
染坊外的月光渐浓。
苏绾蹲在染缸边，将新染好的血色金线编成璎珞。
金线在她指尖翻飞，像跳动的火苗。
林妈妈缩在墙角，用帕子擦着脸，眼神躲闪：“五姑娘，老奴愿……”
“愿教贫苦绣娘朱砂针法？”苏绾头也不抬，“我便把这线的秘方……”
“苏神仙倒忘了，这针法本就是我书房失窃的秘传。”
熟悉的轻笑从染坊门口传来。
裴砚倚在门框上，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食盒——是苏绾今早说想吃的糖蒸酥酪。
苏绾指尖一顿，金线从指缝滑落。
她抬头时，正撞进裴砚笑眼如星的目光里。
晚风掀起他的墨绿披风，露出里面绣着并蒂莲的月白中衣，和残卷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裴公子来得巧。”她弯腰捡起金线，故意把璎珞晃得叮当作响，“明日诗会，我要穿这金线绣的凤凰裙。只是这凤凰缺个衔着的喜鹊……”
“缺什么？”裴砚踱步过来，俯身时带起一阵松木香。
他指尖掠过她发间的木簪，“要我扮喜鹊？”
“要裴公子的‘双生莲’。”苏绾将璎珞套在他手腕上，金线贴着他的皮肤，像一道血色的誓约，“当年我娘护住你的药方，今日你替我娘正名——如何？”
裴砚低头望着腕间的璎珞，又望向她眼底跳动的光。
染坊外的更夫敲响三更梆子，声音穿过青瓦传到耳中。
他忽然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苏神仙的要求，裴某何时拒绝过？”
刘氏的尖叫突然从院外传来：“相爷！苏绾她勾结外男，还偷了……”
“母亲急什么？”苏绾转身看向门口，相爷的官靴已经踏入院中。
她将双生莲翡翠举到月光下，金红丝线像活了般缠绕，“不如请相爷看看，这镯子，可像极了当年他送我娘的定情信物？”
相爷的脚步顿在原地。
他望着染案上的《并蒂莲赋》，又望着苏绾手中的翡翠，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话来。
刘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脖子的鸭。
苏绾望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系统面板上的“传奇巅峰”四个字。
夜风掀起她的裙角，带起染缸里的茜色涟漪。
明日诗会的帖子还压在妆匣里，墨迹未干的“苏绾”二字，终于要以另一种姿态，刻进京城的风里。
裴砚的手指悄悄勾住她的指尖，温度透过金线传来。
她侧头看他，他正望着染案上的残卷笑，眼底的光比月光更亮。
“苏神仙。”他轻声说，“明日诗会，我替你撑伞。”
苏绾回以一笑。
她知道，从今夜开始，那个被叫做“草包弃女”的苏绾，将永远留在染坊的月光里。
而新的苏绾，正戴着母亲的双生莲，踩着满地碎玉，走向属于她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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