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在青瓦上织成细密的网,苏绾案头的烛芯"噼啪"爆了个火星。
她垂眸盯着《医宗金鉴》里新解锁的"朱砂针引血毒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边缘——系统奖励的现代急诊知识虽妙,可这古方里的经络走法,竟与她记忆中母亲绣屏上的双生莲脉络如出一辙。
"需以特制药线导引经络......"她喃喃念出最后一行,忽然直起身子。
前日从染坊拿回的那团血色金线还搁在妆奁里,是刘氏为充门面赏的"金丝绣线",可她总觉得这线的红太艳,像浸过血。
烛火映得金线泛着妖异的光。
苏绾捏起一根,凑到烛火上轻燎。
青烟腾起的刹那,她鼻尖微动——极淡的腥气,混着铁锈味,是血玉髓!
这矿物遇热会析出微量毒素,可若配伍当归、川芎......她突然掀翻药柜,当归的甜香混着川芎的辛烈在屋内炸开。
药罐在炭炉上咕嘟作响时,窗外的雨丝正顺着窗棂往案上爬。
苏绾解下腕间银镯,露出雪白的手背。
针包里的朱砂针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她深吸一口气,针尖精准刺入少商穴。
钻心的疼从手背窜到肩胛骨,苏绾咬得下唇发白。
三滴黑血顺着针尾的药线缓缓渗出,落进青瓷碟时"叮咚"作响。
她盯着那团黑血慢慢化开,眼底亮起光:"果然是移毒归经之术!"
"姑娘!"
木门被推开的风带得"吱呀"响,陈妈妈佝偻的身影裹着寒气撞进来。
老人手里的铜灯盏晃得厉害,光晕里可见她眼眶通红,皱纹里还挂着未干的泪:"您这是作什么?"她颤巍巍抓住苏绾的手腕,见那处缠着渗血的布,老泪又成串往下掉,"你娘当年也是这般,为救裴少爷试针七次......"
"裴少爷?"苏绾的呼吸陡然一滞,"是裴砚?"
陈妈妈点头,枯树皮似的手抚过她手背的针孔:"那年侯府小公子中了西域奇毒,浑身发肿,连太医院都摇头。
你娘翻遍医书,说只有用活人试针才能引毒归经。
她在自己身上扎了七回,最后一回扎完,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老人喉间发出哽咽,"她抱着药箱从侯府出来时,我扶着她,她还笑呢,说'只要砚儿能活,我死也值'。"
苏绾的指尖轻轻发抖。
记忆里突然闪过片段:暖阁里飘着药香,年轻女子握着她的手,在绣绷上绣并蒂莲,轻声说"砚儿要平平安安"——原来那不是梦,是母亲的记忆。
"陈妈妈......"她声音发哑,"我娘......她后来?"
"姑娘睡吧。"陈妈妈抹了把泪,扶着门框慢慢退了出去,"明日要早起呢。"
窗纸泛白时,苏绾刚合眼片刻,就被外头的喧哗惊醒。
李婆子的大嗓门穿透雨幕:"苏姑娘!
东头张婶家小豆子误食毒蘑菇,现在人事不省呢!"
青石板路上积着水洼,苏绾提着药箱跑得发慌。
贫民巷的破布门帘被风吹得拍打门框,里屋传来女人的哭嚎。
她挤开围在床前的人,见那三四岁的孩童面如金纸,唇色紫得发黑,正是毒菇中的钩吻毒。
"让开。"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把刀。
药箱"咔嗒"打开,十二根银针在晨光里闪着冷光。
她蘸了蘸随身带的药酒,用昨夜试针的药线穿引,第一针直刺天突穴:"按住他手脚!"
围观的老郎中捋着胡子直摇头:"这针法没见过......"话未说完,苏绾的第二针已扎进中脘。
孩童突然剧烈抽搐,黑紫色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苏绾额角沁出汗,第三针、第四针......最后一针扎进百会穴时,孩童"哇"地咳出一大滩黑血,小胳膊乱挥着哭起来。
"活了!
活了!"张婶扑过去抱住孩子,眼泪砸在他脸上。
人群爆发出欢呼,有妇人跪在地上直磕头:"苏神仙!
苏姑娘是活菩萨转世!"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炸响,苏绾却顾不上看。
她擦了擦额角的汗,一抬头,正撞进裴砚灼人的目光里。
他骑在马上,雨丝顺着青衫往下淌,腰间玉佩被雨水洗得发亮。
见她望来,他翻身下马,脚步却微滞——苏绾这才注意到他左膝的位置,青衫上浸着淡淡的湿痕,像是旧伤发作。
"你用了我娘留下的针法。"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沾血的指尖,"当年我娘说,这针法要传给命定的人。"
苏绾心尖一跳:"你早知道我会?"
裴砚没有回答。
他解下腰间玉佩,与她掌心半块玉珏轻轻相碰。
两块残玉严丝合缝,红光突然流转,四个小篆浮现在玉面:"命契双生"。
"十八年前,我出生那夜,你娘抱着这块玉来过侯府。"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她说,'这孩子与我家绾绾,是命里系着红线的'。"
雨势突然急了。
苏绾握紧玉珏,脑海中闪过更清晰的画面:雪夜,暖阁,女子抱着襁褓,对榻上的老夫人说"这是我给砚儿的见面礼";药炉腾起的雾气里,女子握着小婴儿的手,在绣绷上印下小小的掌印......
"苏绾!"裴砚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不知何时撑开了伞,伞面几乎全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浸在雨里。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笑了:"现在,轮到我护你了。"
远处钟楼的暮鼓"咚"地响起,系统在识海剧烈震动。
苏绾低头看光屏,新任务的字刺得她眼眶发热:【新任务发布:查明生母死因(限时7日),奖励:解锁「高级外科手术知识」+姻缘簿第二页显形】。
雨幕里,相府的家丁举着伞跑过来,隔着人群喊:"苏姑娘,老爷说郡王府明日摆寿宴,让您随他一道去......"
苏绾望着雨帘中若隐若现的朱门轮廓,将玉珏贴在心口。
水珠顺着发梢滴在玉面上,她轻轻开口:"娘,我一定会挖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