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朱门在晨雾中泛着暗红，苏绾跟着相爷跨过高高的门槛时，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施针后的刺痛。
袖中半块玉珏被体温焐得发烫，她隔着锦缎摩挲那道裂痕，系统光屏突然在眼前闪过一行小字——【任务「救治非平民濒危者」已激活，限时三日，奖励《现代内科诊断学》】。
寿堂里红绸垂落如瀑，赵清宁正端着银壶为宾客斟酒，腕间翡翠珠串撞出叮咚响。
苏绾望着那串玉，忽然想起陈妈妈昨夜塞给她的木匣里，有本泛黄医案夹着张字条：“九公主寒痹初愈，赠翡翠串珠为谢。”她喉间发紧——原来母亲当年救的，竟是当今九公主。
“叮——”银壶碰在瓷盏上，赵清宁忽然踉跄半步，扶着案几跪坐下去。
锦缎裙裾扫落半碟蜜饯，金步摇在鬓边乱颤。
宾客们的笑谈戛然而止，有妇人尖叫：“郡主的唇！青得像浸了墨！”
苏绾冲过去时，周伯庸已捻着长须挤到榻前。
他指甲上的药渍蹭过赵清宁腕脉，抬头时阴鸷的眼扫过苏绾：“寒毒入心，脉绝如丝，撑不过子时。”说罢竟退后半步，袖中露出半截染蓝的帕子——那颜色，像极了昨夜她在相府药房看见的，周伯庸学徒调配的“风寒散”。
“让开。”苏绾跪坐榻前，指尖刚触到赵清宁冰凉的手背，周伯庸便冷笑：“庶女也配染指皇脉？相爷管教不严，莫不是要闹到金銮殿上？”
相爷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刚要开口，苏绾已扯下袖口白绸缠在耳上。
她将布端轻轻按在赵清宁心口，屏气凝神——这是昨夜系统解锁的《听诊法简易图解》里写的“布听法”，虽不如现代听诊器，但能听见心跳的强弱。
“心脉未绝。”她声音清亮，“是间歇性搏动，分明是慢性寒毒累积爆发，哪是什么先天之疾？”
周伯庸的指甲掐进掌心：“布条听心？荒谬！你娘当年就是靠这些旁门左道，抢了我的太医院首试资格！”
苏绾突然从怀中抽出那本医案，泛黄的纸页被她翻得哗啦响。
她指尖重重按在某一页：“温经汤加减，附子三钱先煎去毒——周大人，这方子，你敢说不是你师妹所创？”
九公主本瘫在软榻上抹泪，闻言猛地抬头。
她盯着医案上的字迹，喉间发出破碎的抽噎：“是阿沅……是阿沅的字！当年我咳血不止，是她守在塌前三天三夜……”她踉跄着扑过来，指尖抚过“天启三年冬”几个小字，眼泪砸在纸页上：“若不是阿沅，哪有今日的清宁？”
周伯庸的脸瞬间煞白，他倒退两步撞翻了茶案，青瓷盏碎在地上：“那是……那是她偷我的笔记！”
“偷？”苏绾冷笑，“笔记里会写‘九公主畏寒，药罐要裹三层棉’？会画‘翡翠串珠压腕脉助药行’？”她转头看向九公主，“郡主腕间的玉串，正是当年您赠我母亲的吧？”
九公主颤抖着摸向赵清宁腕间的翡翠，突然抓住苏绾的手：“阿沅的女儿……你一定要救清宁！”
药房里，苏绾盯着陶罐里翻滚的药汁，鼻尖萦绕着附子的辛香。
小福子缩在门后，悄悄递来一方热帕：“神仙姐姐，周大人派了两个学徒在外头守着，刚才还往我茶里撒了东西。”他声音发颤，袖中露出半块被碾碎的朱砂。
话音未落，门“砰”地被撞开。
穿青衫的学徒踉跄着冲进来，手里的药杵“当啷”落地：“对不住！小的手滑……”他踢翻的药罐里，黑褐色的药汁泼了满地，连苏绾的绣鞋都溅上了药渍。
苏绾蹲下身，看着被污染的药汁眯起眼。
她突然抄起案上的银壶，直接舀了新水倒进壶里：“无妨，银器煮药，反倒去秽。”她想起系统提示的“银离子杀菌原理”，又抓了把桂枝撒进去——现代内科知识里说，桂枝能增强心阳，正合赵清宁的症候。
“苏姑娘好手段。”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绾抬头，正撞进裴砚带笑的眼。
他倚着门框，玄色大氅沾着晨露，腰间玉佩在阴影里泛着幽光。
见她望来，他冲暗卫使了个眼色：“盯死周府后门，别让他再送‘风寒散’进来。”暗卫领命退下时，靴底碾过地上的药渍，发出细碎的声响。
子时三刻，寿堂里的檀香燃到最后一寸。
赵清宁突然剧烈咳嗽，一口黑血喷在锦帕上。
她睫毛颤动着睁开眼，哑着嗓子喊：“神仙姐姐……”
满堂哗然。
九公主扑过去抱住女儿，眼泪打湿了赵清宁的额发：“清宁！清宁醒了！”她转身抓住苏绾的手，从腰间解下一枚金印按进她掌心：“此印名‘圣手’，京城贵女见之，须行弟子礼。当年阿沅救我时，我便说要刻这印送她……”她声音哽咽，“今日，我替阿沅收了。”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苏绾却听不清具体内容。
她望着赵清宁泛红的唇色，忽然想起昨夜那个模糊的梦——雪地里，穿月白衫子的女子抱着她，轻声说：“清宁这孩子，要活到及笄啊。”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金印上，苏绾摸着印上“圣手”二字，指腹触到一道浅浅的刻痕——和她袖中玉珏的裂痕，竟一般深浅。
“明日复诊。”她轻声对小福子说，“让他们备些细布，我要做个……量血脉的东西。”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起檐下宿鸟。
苏绾望着赵清宁逐渐平稳的呼吸，袖中玉珏突然烫得惊人。
她知道，有些真相，就要浮出水面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