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的尖叫像淬了毒的针,扎得相爷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原本被春杏扶着要走,此刻突然甩开丫鬟的手,发间残余的珍珠劈里啪啦砸在青砖上,指甲几乎要抠进相爷官靴的金线绣纹里:“老爷!您被这小贱蹄子骗了!她早和定北侯府的裴砚勾搭上了,私自查我房里的香灰,翻我妆奁匣子——”她突然从衣襟里扯出半卷洒金婚书,“啪”地拍在案上,婚书边缘还沾着她刚才撞桌角时蹭的血,“这是裴家老太君去年亲笔写的!上头明明白白写着‘许配相府嫡女苏瑶’!”
满厅抽气声。
苏瑶原本缩在廊下,此刻猛地抬头,眼尾的胭脂被泪水晕成一片红。
相爷的茶盏碎片还在脚边,他盯着那婚书上“裴氏”二字的朱印,喉结动了动:“这……”
“母亲急什么?”苏绾的声音清清脆脆,像檐角新系的铜铃。
她从袖中抽出另一份泛黄的素绢,展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刘氏的婚书哗啦翻页,“您递来的,是裴家去年重抄的副本吧?”她指尖点着素绢上的墨迹,“真正的婚约,在侯府密档里压了十年——‘裴砚婚约,待定北境归人之女’。”
刘氏的指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归人?归人算什么东西!”
“归人是我娘。”苏绾突然上前一步,素绢被她捏出褶皱,“周氏,字归雪,当年随父亲出使北境,在冰天雪地里救过定北军三千伤兵。裴老太君亲笔写的‘归雪娘子’医案,现在还在侯府祠堂供着。”她转头看向相爷,眼底泛起水光,“父亲可记得?那年您从北境回来,说要娶个会医术的女子,母亲的陪嫁箱底,还压着您写的‘愿聘归雪,永结秦晋’的庚帖。”
相爷的手突然抖得厉害。
他踉跄着扶住桌角,目光扫过苏绾袖中露出的半块玉珏——和他当年送给周氏的定情信物,纹路分毫不差。
“相爷。”张叔突然从门房处跨进来,腰间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他捧着个红漆木匣,匣盖刻着“太医院”的烫金印,“九公主差人送来的,说周氏当年救过圣驾,特批苏姑娘可入太医院旁听。”他掀开匣盖,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明黄圣旨,“还有这道‘医圣之后’的赐牌,公主说,该让苏姑娘戴着。”
相爷的手指抚过圣旨上的丹砂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陈妈妈赶紧上前捶背,却见他眼角泛着水光:“当年北境大雪,我冻得几乎要咽气……是个穿月白棉袍的姑娘,用银针戳我掌心,说‘相爷还要回京城做大事’……”他猛地抬头看向苏绾,“你娘的银针,是不是尾端刻着片雪花?”
苏绾喉咙发紧。
她解下腕间的银镯,轻轻一掰,露出内侧刻的细雪纹路:“母亲说,这是父亲在北境雪地里,用冻僵的手给她刻的。”
相爷突然捂住脸。
陈妈妈抹着眼泪退到一旁,厅外的丫鬟们早哭成一片。
刘氏还跪在地上,却像被抽走了脊梁,瘫成一团。
苏瑶扶着廊柱,手里的绢帕被她绞成了麻花。
“苏姑娘。”
清朗的声音混着夜风吹进来。
裴砚踏过门槛,墨蓝锦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腰间玉佩与苏绾的玉珏共鸣,发出细碎的清响。
他望着苏绾发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转而向相爷拱手:“裴某今日来,一是履约——这婚约,本就是为归雪娘子的女儿留的;二是心许——苏姑娘救郡主、破毒案、承母志,是裴某见过最妙的女子。”
他从怀中取出个檀木盒,打开是枚羊脂玉戒:“若相爷允婚,定北侯府愿将西郊药庐重修,立‘周氏医祠’,让归雪娘子的医道,世世代代传下去。”
相爷盯着那枚戒指,又看看苏绾腕间的银镯,突然重重拍了下桌案:“允!怎么不允?我苏明远,今日就把这嫡女的身份,还给绾儿!”他转头对刘氏冷笑,“至于你……去祠堂跪着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刘氏突然扑过去抓苏绾的裙角,却被裴砚挡住。
她指甲刮过裴砚的锦袍,带出几道白痕:“你以为这样就赢了?你娘当年……”
“母亲。”苏绾蹲下来,平视刘氏疯狂的眼睛,“您看这是什么?”她晃了晃手里的系统面板——只有她能看见的淡蓝光幕上,【任务「揭露家族内患」进度100%】的字样正泛着金光,“您做的那些事,系统都记着呢。”她站起身,任由春杏为自己披上绣着凤凰衔莲的贵女披帛,“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赶尽杀绝——毕竟,您若是死了,谁来告诉我,那封‘速取苏绾性命’的密信,到底是谁写的?”
刘氏的脸瞬间惨白。
春杏扶她往外走时,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连挣扎都不会了。
夜风卷着桂花香吹进正厅。
苏绾摸着披帛上的金线,突然听见系统提示在脑海里响起,像泉水漫过青石:【检测到宿主完成「救治非平民濒危者(郡主)」「化解家族核心矛盾(相爷认女)」双任务,京城声望晋升「活神仙」(初始标签)。
奖励:现代急救术(升级版)、顶级药膳配方(十道)】
她正愣神,裴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苏绾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尾。
月光从他背后洒下来,将他的轮廓镀成银边。
她眨眨眼,反手将一包用桑皮纸包的香粉塞进他袖中:“那以后,你的香,我来管。这是无毒的安神香,晚上别再点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我闻着都头晕。”
裴砚低头看那包香粉,又抬头看她发亮的眼睛,突然笑出了声。
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声音放得很轻:“好,都听你的。”
晨光透过窗纸渗进房间时,苏绾正对着铜镜梳头。
丫鬟小福子捧来新做的珠花,她却摆了摆手,从妆匣最底层摸出一方旧帕。
帕子已经泛黄,边角有几处细细的针脚,像是被人反复缝补过。
她指尖抚过帕子中央的暗纹——是朵半开的雪莲花,和她腕间银镯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小姐,相爷说今日要带您去太医院。”小福子在门外轻声道。
苏绾将旧帕重新收进妆匣,对着镜子勾了勾唇。
镜中少女的眉眼还带着几分稚嫩,可眼底的光,已经像北境的雪后初晴,亮得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