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里的晨光被珠钗挑碎，苏绾的指尖在旧帕上摩挲出细细的褶皱。
那行“月落春衫薄”的墨迹早被岁月浸得发浅，却在她指腹下烫得惊人——像极了生母临终前攥着她手时的温度。
那时她不过六岁，被刘氏关在柴房三天，是乳母撞开木门时，看见生母浑身湿透地跪在雨里，怀里紧护着这方帕子。
“小姐，相爷的马车在门口候着了。”小福子的声音隔着门帘飘进来，惊得她慌忙将帕子塞进绣着并蒂莲的荷包。
系统光屏突然在袖中泛起蓝光，机械音裹着清铃般的脆响：“检测到宿主当前声望值‘活神仙’适配度78%，触发隐藏任务【获得三位京城贵女认可】，限时两日，奖励《现代商业营销学》。”
苏绾垂眸盯着晃动的银镯，镯身刻的雪莲花与帕子暗纹严丝合缝。
她对着镜子理了理鹅黄衫子的领口，唇角扬起的弧度像初绽的桃花：“娘，您说过‘诗是心头血’，今日我便用这血，替您在诗会上烧把火。”
宁王府西园的春樱正落得稠。
顾侧妃端坐在汉白玉亭中，鬓边的东珠步摇随着抬腕动作轻颤，茶盏里的碧螺春浮起两叶新芽：“今日以‘春深’为题，不限体裁，先成者先诵。”话音刚落，苏棠的月白裙角已扫过青石地，她扶着春柳的手站到亭中央，声线甜得发腻：“侄女献丑了。柳絮扑帘银烛冷，梨花落尽锁重门——”
“好个‘锁重门’。”林月瑶斜倚着朱漆柱，指尖转着檀香扇，“到底是相府嫡女，连春深都写得这般端方。”周围贵女们的附和声像碎玉落盘，苏棠的耳尖渐渐泛红，目光扫过角落的苏绾时，眼底淬了冰。
春柳缩在廊下，盯着苏绾案前的茶盏。
那丫头正垂眸拨弄茶盏里的浮叶，连茶烟糊了睫毛都不在意。
她猫着腰绕到苏绾身后，指甲扣住荷包穗子轻轻一拽——帕子的边角刚露出半寸，苏绾突然抬眼，吓得她手一抖，帕子“啪”地掉进苏棠袖中。
“五妹妹可有新作？”顾侧妃的目光扫过来，苏绾起身时裙裾扫过石桌，茶盏“叮”地碰出清响：“我无新作，只续一残诗。”
“噗——”林月瑶的檀香扇“刷”地展开，掩住半张带笑的脸，“原是要续别人的诗？倒像市井里抄话本的小乞儿。”贵女们的窃笑像细针，扎得苏棠脊背发烫——她袖中帕子的边角正硌着腕骨，那是方才春柳塞进来的，还带着苏绾身上的沉水香。
苏绾望着亭外纷飞的樱瓣，声音清得像檐角铜铃：“竹外京郊嫩芹绿，桃花流水鳜鱼肥。”风卷着花香灌进亭中，众人的笑声突然卡住——北地的春总带着料峭寒意，可这两句诗里的春，分明是沾了晨露的嫩芹，是跳上竹篓的鳜鱼，连风里都浮着油星子香。
“月落春衫薄，灯前墨未干。”最后两句出口时，苏绾的指尖轻轻抚过荷包。
亭外的樱瓣落进她茶盏，荡开一圈涟漪——当年生母在灯下抄诗，她蹲在脚边数灯花，墨汁溅在帕子上，母亲笑着说“这墨要等月落才干”。
顾侧妃的茶盏“咚”地搁在石桌上，东珠步摇撞出脆响：“好个‘嫩芹鳜鱼’！有东坡先生‘蒌蒿满地芦芽短’的鲜活气！”林月瑶的檀香扇“啪”地合上，眼尾的胭脂被惊得发颤——她前日才翻完《东坡乐府》，竟没想起用这等俚俗意象入诗。
苏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满座惊艳的目光，袖中帕子突然烧起来。
“一个庶女，也配拿这破布充才情？”她猛地抽出帕子，素白的丝绢在风里展开，“月落春衫薄”五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姐姐手劲倒大。”苏绾突然扣住她手腕，指节捏得咯咯响，“可这帕子上的诗，是我生母临终前用血写的。她咽气前还念着‘嫡庶本同根，相煎何太急’——姐姐说，这诗我配不配续？”
亭中落针可闻。
林月瑶望着苏绾发红的眼尾，突然想起上个月在慈安寺，她曾见过个穿素裙的妇人跪在佛前，手里攥的帕子边角，和这方旧帕的针脚一模一样。
顾侧妃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忽然开口：“相府的事，原不该在这说。”
“诗才再好，算学不通也是空。”林月瑶突然甩袖起身，“我出一题：百钱买百鸡，公鸡每只九钱，母鸡每只七钱，小鸡三只一钱，问各几何？”她盯着苏绾泛白的指节，心里浮起快意——这题连她兄长都算半日，一个深闺庶女能知道什么？
苏绾垂眸盯着石桌上的水渍，指尖蘸着茶水画算式：“设公鸡X，母鸡Y，小鸡Z，则X+Y+Z=100，9X+7Y+Z/3=100。”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消元得26X+20Y=200，约分得13X+10Y=100——”
“姐姐！”脆生生的童音撞进亭中，苏珩举着糖葫芦蹦进来，糖渣子撒了半袖，“姐姐前日教我算过！十二只公鸡，四只母鸡，八十四只小鸡！”他扑到苏绾身边，仰着沾了糖渍的脸，“对不对？”
顾侧妃猛地站起来，石凳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相府五小姐，当得起‘京城第一才女’！”她望着苏绾发顶的珠花，那珠花是用碎玉攒的，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倒比她那两个女儿戴的东珠，更衬这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系统提示音在苏绾脑海里炸开，像春雷震碎冻土：“【三位贵女认可达成（顾侧妃、林月瑶、苏棠被迫见证），任务完成。奖励《现代商业营销学》已发放至系统空间】”她低头时，苏珩正把糖葫芦往她嘴里塞，糖渣子沾在她嘴角，甜得人发晕。
暮色漫进相府时，苏绾坐在厢房里，烛火在《现代商业营销学》手抄页上跳着。
她指尖抚过“饥饿营销”四个字，窗外的玉兰树沙沙作响——明日，该去西市看看那间空着的绣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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