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后口中的“故人之女”

第72章 太后口中的“故人之女”

晨雾未散时，春杏捧着铜盆进来，温水里浮着两朵新摘的茉莉。

苏绾站在妆台前，看着镜中少女身着孔雀纹绣裙，金线在晨光里流转如活物，裙裾每动一分，便有细碎金光漫过青砖。

"姑娘，这裙角的金线比寻常绣活多了三成。"小桃蹲在地上理裙摆，指尖碰到某处时顿了顿，"您瞧这针脚——"她指尖轻轻一挑，露出半枚被绣线压着的碎玉，"像是故意藏的。"

苏绾垂眸，指腹抚过那枚碎玉。

玉质温凉，与她贴身的玉珏有几分相似。

刘氏送来的贺礼里藏了东西，倒不意外，只是这碎玉...她想起昨夜裴砚说的，定北侯府密档里记载的前朝旧案，目光微沉，"收着。"她对小桃笑，"等会儿进宫，说不定能当引子。"

宫门外的鎏金狮子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苏绾刚下马车，尚宫局的吴妈妈便晃着拂尘迎上来，麻子脸绷得像块老树皮："苏姑娘请随老奴来。"她目光扫过苏绾的裙裾，嘴角扯出丝冷笑。

偏殿里燃着沉水香，几个宫娥守在门口垂首。

吴妈妈关上门，指尖直接戳向苏绾腰间："按规矩，外女入宫需验身查禁物。"话音未落，指甲已插入裙底夹层，"哗啦"一声抽出一撮乌黑羽毛。

"庶女苏氏！"吴妈妈举着羽毛后退两步，麻子在晨光里泛着油光，"竟敢以凶禽之羽亵渎宫规！

乌鸦主灾，此乃大不敬死罪！"她尖着嗓子喊，门框上的铜环被震得轻晃。

丽妃端坐在偏座的紫檀凳上，海棠红宫装衬得唇色更艳。

她垂眸拨弄翡翠镯子，听见"死罪"二字，唇角终于扬起，眼尾扫过苏绾时，像在看只待宰的雀儿。

四周宫娥的呼吸声突然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绾望着吴妈妈手中的羽毛，指尖在袖中攥紧——果然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从发间取下银簪，动作从容得像在赏花："吴妈妈久居尚宫局，可识得这是何物？"

银簪尖轻轻刮过羽毛边缘，黑色粉末簌簌落在掌心。

苏绾迎着光举起手，粉末在指缝间泛出幽紫："乌鸦羽色哑而脆，遇靛青则泛紫光——您看这羽尖反色，可是天然黑？"她转向上座，太后正半倚在软枕上，丹凤眼微眯，"回太后娘娘，此非乌鸦羽，乃是经'三染法'处理的孔雀尾羽。

先师曾言：'孔雀主祥瑞，羽耀如日，可驱阴邪'。"

吴妈妈的麻子瞬间涨红，她攥着羽毛的手直抖："你...你信口雌黄！"

"儿臣倒觉得苏姑娘说得有理。"丽妃突然开口，声音甜得发腻，"不过空口无凭，总得有个佐证。"她指尖敲了敲桌案，"太后娘娘，不如传尚衣局老司制来辨真假？"

苏绾早料到她会来这手。

她从怀中取出半卷泛黄的医案残页，双手奉上时，袖中玉珏微微发烫——那是母亲的遗物，"此乃先师遗稿，记载'癸未年五月，为太后制孔雀羽香粉，调入沉麝，治头风眩晕'。"她声音清亮，"太后若不信，可问当年随侍老宫人——是否每逢春寒，必焚此香安神？"

殿内空气仿佛凝固。

太后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突然收紧，指节泛白。

她盯着那半卷医案，瞳孔微缩，喉间发出极轻的"嗡"声，像是被什么撞了心尖。

"那年...哀家咳得整宿睡不着。"太后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惊了，"太医院开了三十多副药，喝得嘴里发苦。

后来有个穿青布裙的姑娘跪在宫门外，说她娘留的方子能治。"她目光落在苏绾眉梢，"你...眉眼像极了那个雪夜跪在宫门外的女人。"

丽妃的翡翠镯子"当啷"一声磕在桌沿。

她盯着太后突然柔和的眼神，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背浮起青血管。

吴妈妈手里的羽毛"啪嗒"掉在地上，麻子脸白得像涂了层粉，双腿一软差点跪下。

"吴妈妈监管失职，罚跪偏殿三日。"太后挥了挥手，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架起吴妈妈。

她又转向丽妃，"丽妃妹妹若无事，便先回景阳宫吧。"

丽妃咬着唇福了福身，出门时裙角扫过苏绾的鞋尖，带起一阵风。

苏绾望着她挺直的背影，听见她袖中传来极轻的"咔"声，像是玉镯碎裂的动静。

"银杏，上茶。"太后指了指身边的绣墩，"苏姑娘坐近些。"

银杏捧着青瓷盏过来，茶烟袅袅中，她悄悄眨了眨眼："这是太后新得的碧螺春，最是醒神。"苏绾接过茶盏时，触到她掌心的纸条——"太后近日总说头痛"。

她指尖微颤，垂眸抿茶，温热的茶水滑进喉咙，像母亲当年喂她喝的药汁。

"你师承何人？"太后望着她发间的珍珠步摇，声音轻得像叹息。

苏绾放下茶盏，喉间发紧。

她想起井边青苔上的血，想起母亲攥着她的手塞玉珏时的温度，"家母苏氏婉容，曾任民间医馆首席。"她抬头，目光与太后相撞，"临终前只道'莫负太后信任'。"

太后猛地起身，扶着桌案的手在发抖。

她盯着苏绾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浸着水光："婉容...好名字。"她指了指案头的漆盒，"哀家这里有盒桂花糖，是当年那姑娘送的。

你尝尝，可还像从前的味道？"

苏绾剥开糖纸，甜香混着药香在舌尖散开。

她望着太后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身世谜团"任务进度跳到了50%。

玉珏贴着心口发烫，像是母亲在说"做得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太后鬓角。

她端着茶盏的手忽然顿住，指尖按了按额角，眼神微沉："这两日...总觉得头里像有针在扎。"

苏绾握着糖盒的手紧了紧。

她望着太后眉间的阴影，想起银杏的纸条，想起母亲医案里治头风的方子，喉间涌起股热流——原来命运早有安排，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母亲当年走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