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凤钗断处有余温

第74章 凤钗断处有余温

景阳宫的鎏金鹤首烛台还剩半截残蜡，丽妃捏着那支赤金点翠凤钗，在妆镜前来回审视。

凤身用金丝盘出百转千回的纹路，尾羽缀着十数片孔雀翠羽，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光泽——正是她当年出阁时，母家特意从南海寻来的雄孔雀尾羽，最是阳气充足。

"娘娘，该去慈宁宫了。"贴身宫女碧桃捧着描金漆盒进来，指尖在盒沿轻轻叩了两下，"吴妈妈说，那毒纱浸了三夜乌头汁，沾着皮肤半柱香就能让人气若游丝。"

丽妃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的红宝石步摇，唇角勾起冷笑："苏绾那小蹄子昨日在太后跟前出尽风头，今日我偏要当众拆她的台。

等她戴着这凤钗栽倒在地，哀家就说她是被妖术反噬——太后再护着，也得信个因果。"

晨雾未散，慈宁宫的汉白玉阶上还凝着露珠。

苏绾跟着银杏跨进偏殿时，正见丽妃端坐在太后下首，膝头摆着那只描金漆盒，盒盖半开，凤钗的金尾在晨光里晃得人眼花。

"苏姑娘来了。"丽妃抬眼，眼底的笑意像浸了蜜，"昨日听闻你重制的香饼让太后安睡了整宿，本宫欢喜得紧。

这赤金点翠凤钗是本宫陪嫁之物，今日特赠你作贺礼——听说你与定北侯世子有婚约，也算提前添妆了。"

殿内众人的目光唰地聚过来。

苏绾垂眸福了福身，指尖刚触到凤钗，便觉钗尾有层黏腻的薄膜，像未干的浆糊。

她心头一跳，面上却笑得乖巧："谢丽妃娘娘厚赐。"

待退到偏殿后间，苏绾立即取了白酒和棉布。

凤钗在布上擦拭时，淡紫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渗出来，在素白棉布上晕开妖异的花。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炸响，淡金色的字迹浮现在眼前：【检测到乌头碱混合蟾酥毒素，接触皮肤半柱香可致麻痹昏厥，三柱香内毒发身亡。】

"姑娘！"银杏掀帘进来，袖口还沾着晨露，"昨夜景阳宫值夜的小太监说，丽妃召了吴妈妈进去，两人关着门说了半个时辰。

吴妈妈出来时，手里攥着个青布包，像是...装香料的。"

苏绾捏着凤钗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手术刀片，沿着凤钗尾部的细缝轻轻一挑——暗格里果然裹着层薄纱，纱上的紫斑与棉布上的痕迹如出一辙。

"她们想让我在太后跟前倒下，坐实妖女惑主的罪名。"她将毒纱小心收进瓷瓶，在瓶身贴了张纸条，"丽妃赠物·待验"几个字力透纸背，"但既然是礼，哪有不收的道理？"

午时，太后携众人到御花园赏梅。

老梅树的虬枝上缀着雪色花苞，苏绾捧着个檀木匣站在太后身侧："太后，民女昨夜新制了支素银梅花簪，不如换这支？"

"好。"太后抚着发顶的玉簪笑，"哀家这把老骨头，原就不爱那些金贵物件。"

银簪插入发髻的瞬间，丽妃的声音像根细针刺过来："苏姑娘不过是相府庶女，也配替太后簪戴？

不怕折了寿数？"

苏绾转身，眼尾微挑："回娘娘，簪子本身无贵贱，关键在心意。

就像有些人送礼是真心，有些人......"她指尖轻轻划过袖中瓷瓶，"却是要人命。"

话音未落，东侧传来"哐当"一声。

丽妃的贴身婢女春桃踉跄着栽倒在地，嘴角泛着白沫，双手攥紧胸前的衣襟，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春桃！"丽妃猛地站起来，裙角带翻了茶盏，"快传太医院！"

苏绾已经蹲下身，指尖按住春桃的人中："先催吐。"她转头对银杏道，"取竹片来。"又从袖中摸出银针，快速刺入春桃的十宣穴，"蟾酥毒，得用甘草绿豆汤解。"

春桃呕出几口黑血，渐渐缓过神来。

她望着丽妃，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奴...奴婢用了娘娘的胭脂盒......是吴妈妈昨日送来的......"

丽妃的脸霎时白得像张纸。

她望着瘫在地上的春桃，又望向苏绾袖中露出一角的瓷瓶，突然拔高声音："定是苏绾下的毒！

她想嫁祸本宫！"

"妹妹急什么？"太后端起茶盏，茶烟模糊了她的眉眼，"哀家已着尚药局验过苏姑娘的银簪，无毒。

倒是你送的凤钗......"她抬了抬下巴，银杏立刻捧着棉布上前，"这淡紫色的痕迹，尚药局说是乌头碱。"

丽妃的翡翠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连半句话都辩不出来。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帕子从袖中滑落，边角绣着的半朵并蒂莲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苏绾弯腰拾起帕子，心口的玉珏突然烫得厉害。

她想起昨日在定北侯老夫人房里见过的信笺，笺角也绣着同样的并蒂莲——那是老夫人当年与先侯夫人的信物，说是要留给未来的孙媳。

"苏姑娘？"银杏轻声唤她。

苏绾将帕子收进袖中，抬眼时眼底已有星光："无事。"

夜更深时，偏殿的烛火只剩豆大一点。

苏绾点燃新制的香饼，沉香味在殿内漫开。

她打开系统的《溯源回溯》界面，指尖悬在输入框上，犹豫片刻后输入："苏氏婉容→亲属关联"。

屏幕上的字一个一个跳出来，像是有人在云端慢慢书写：【存活？】

系统提示音紧接着响起：【权限不足，需完成"揭开第一道宫闱血案"任务方可解锁】。

苏绾攥紧玉珏，凉意透过掌心渗进血脉。

她望向窗外漆黑的宫墙，最深处那座被梧桐笼罩的殿宇，轮廓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兽。

"娘，你还活着吗？"她对着虚空低语，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晨光微透时，偏殿内的香炉轻袅，新燃的香饼正腾起淡青色的烟，在窗纸上投下摇曳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