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她把毒药写成诗

第75章 她把毒药写成诗

晨光微透时，偏殿内的鎏金狻猊炉正腾起淡青色的烟。

苏绾捏着新制的孔雀羽香饼，指尖还沾着细碎的金箔粉——这是她昨夜守着炭炉，将南海雄孔雀尾羽与沉水香按三比七的比例研磨，又掺入半钱龙涎，用露水调和成的。

"苏姑娘。"太后的声音从软榻传来，尾音带着几分倦意里的松弛，"点上吧。"

苏绾应了，将香饼轻轻按进炉心。

青烟霎时裹着沉麝的清冽与阳羽的暖香漫开，太后闭目深吸，原本紧蹙的额角青筋缓缓松弛，连眼尾的皱纹都舒展了些："这味道......竟比当年还纯。"她忽然睁眼，目光灼灼如烛，"你娘真是个奇女子，不肯入宫为医，却肯为哀家一人制药。"

苏绾的手指在袖中蜷起。

原主记忆里，生母苏氏婉容不过是相府不受宠的妾室，可太后话里的"制药"二字，却像根细针挑开了她心里的茧。

她正欲开口，银杏捧着茶盏进来，垂眸低声道："尚药局昨夜查验了您送来的毒纱，确认是乌头碱混蟾酥，手法与三年前太子侧妃流产案相同——那案子最后不了了之。"

"啪。"苏绾手中的香方纸笺被捏出褶皱。

她望着太后鬓边的珍珠簪，突然想起现代急诊科里那些被投毒的患者，毒素入体时的痛苦与无助。

指尖触到案上的端砚，她忽然提笔，在"煅龙骨"的步骤后添了句批注："研时忌铁器，否则生腥气扰神。"

"这是我娘留下的规矩。"她将纸笺推给太后，声音轻得像飘在烟里，"当年她制香，连研钵都要用桃木的。"

太后的指尖在批注上顿了顿，眼底闪过什么，又很快隐去："哀家记下了。"

午时的日头正毒。

丽妃的鎏金车驾碾着青石板进了慈宁宫，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连廊下的铜铃都晃出细碎的响。

她手里捧着描金漆盒，笑意甜得发腻："听说苏姑娘擅调香，不如也替本宫调一剂安神的？

我这几日总梦到井边黑影，吓得不敢合眼。"

"井"字出口，偏殿里的宫人霎时变了脸色。

苏绾望着丽妃鬓边的红宝石步摇，想起原主记忆里那个暴雨夜——嫡姐推她下井时，也是这样的红，像浸了血。

她垂眸一笑，眼尾却翘得像把小钩子："娘娘梦中有井，想必是心火旺。

民女可制'莲心雪露'，清心降火，绝不掺半点旁门左道。"

她当众取了纸笔，笔尖在宣纸上游走如飞："莲子心三钱，白茅根五钱......"最后一笔顿住，抬眼时恰好对上丽妃紧绷的下颌线，"最后一味，井底寒苔晒干研末。"

丽妃的翡翠护甲"咔"地掐进漆盒边缘。

她盯着"井底寒苔"四个字，喉结动了动，突然将漆盒往案上一放："本宫突然想起景阳宫还有事。"说罢转身就走，裙角扫翻了案上的茶盏，琥珀色的茶汁在"井底寒苔"四个字上晕开，像块暗红的疤。

"姑娘，吴妈妈来清理香料残渣了。"银杏掀帘进来时，苏绾正对着窗棂上的冰花出神。

她望着银杏袖中露出的石灰粉袋，嘴角勾起半分笑意："让她进来吧。"

吴妈妈的脚步比往日更轻，像是怕踩碎了什么。

她拿着竹篾扫帚扫过炭灰堆时，眼角总往装着毒羽屑的铜盆瞟。

待宫人都退下，她迅速蹲身，用袖口兜了把羽屑，又用帕子裹紧，这才直起腰，面上堆着笑："苏姑娘，老奴收拾完了。"

苏绾望着她泛白的袖口，指尖在桌下敲了敲——那是她昨夜让银杏在库房角落撒的极细石灰粉，凡接触过乌头碱的物件，沾到粉就会显白。

她"哎呀"一声站起来，"吴妈妈的袖口......这可是我昨日洒的药粉？

说是能测百毒，沾上即显形！"

吴妈妈的脸霎时煞白。

她慌忙甩袖，那团裹着毒羽屑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羽屑散开来，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银杏眼疾手快，将偏殿门闩一扣："还不快去请尚药局！"

傍晚的慈宁宫点起了羊角灯。

太后端坐在凤座上，手里捏着尚药局的验毒奏报，金护甲敲着案几："尚宫局连香灰都管不住，还想管人？"

吴妈妈跪在地上，额头撞得青肿："太后明鉴！老奴是被冤枉的！"

苏绾垂眸盯着案上的瓷瓶，里面装着那日从凤钗暗格里取出的毒纱。

她伸手将瓷瓶轻轻推至太后跟前："回太后，真正的毒不在香里，在人心。"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畔炸响，淡金色的字迹浮现在眼前：【"获得皇室信任"任务进度80%！

解锁《宫廷药典·残卷》】。

她指尖发颤着翻开残卷，首页一行小字赫然入目："癸未年冬，苏氏婉容献'醒神引'三剂，治太后梦魇症。"

"醒神引......"她低声念着，喉咙发紧。

原主记忆里，母亲只会在佛堂抄经，可残卷里的字却分明在说，那个总被继母苛待的女人，曾站在这金瓦红墙里，用医术治过太后的心病。

窗外暮色四合，一阵冷风突然卷起窗纱。

苏绾抬头时，正见一道黑影掠过宫墙，手中紧攥着一页撕碎的账册，借着月光，能隐约看见上面写着："永昌三年，支出纹银五十两——购乌鸦羽十二束。"

"姑娘？"银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用晚膳了。"

苏绾将残卷小心收进袖中，指尖触到那页染了茶渍的香方。

她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忽然想起丽妃提到的"井边黑影"，想起三年前太子侧妃的流产案，想起母亲名字旁那行"治太后梦魇症"的批注——这些碎片像散落的棋子，正在她心里拼成一幅惊心动魄的棋局。

偏殿外的更漏敲过三更时，银杏抱着锦被进来，袖中似乎藏着什么。

苏绾刚要开口，她却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外的夜色。

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银杏的影子，那影子的手心里，隐约露出半片焦黑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