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关于漕运的事。”张修远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竹叶,“前几日我跟沈兄去青竹崖,本是想寻个清静地方讨论诗文,可刚到崖边,就听见下面有动静——是漕运的人在换货物!”
苏墨心头一沉。青阳县靠着青竹溪,溪水下接通江漕道,近来总有人说漕运里藏着私货,却一直没抓到证据。
“他们换的是什么?”苏墨追问。
“是……是鸦片。”张修远的头埋得更低,“那些人用松香把鸦片封在竹筒里,再沉到溪底,等夜里用船运走。沈兄当时就想报官,可我拦住了——漕运的人下手狠,我们只是秀才,哪里斗得过他们!”
“所以你就杀了他?”赵虎忍不住喝问。
“不是!”张修远急忙抬头,眼里满是惊恐,“我只是劝他别声张,可他不听,说要把证据藏起来,等找到机会交给大人您。他说的证据,就是那个深蓝色布包——里面装着他偷偷从崖下捡的半块封着松香的竹筒!”
“后来呢?”苏墨的手指轻轻叩着桌沿。
“后来……后来漕运的人就找上我了。”张修远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说要是我不帮着劝沈兄,就杀了我全家。我去找沈兄,想让他把布包交出来,可他说什么都不肯,还说我贪生怕死。我们在青竹崖吵了起来,他气得要走,谁知脚下一滑,摔在了崖边的毒藤丛里!”
“他摔下去了?”
“没有,他抓住了崖边的藤蔓,可手上被毒藤划了好几道口子。”张修远的眼泪滚了下来,“我想拉他,可他突然说‘你别碰我,这毒藤的汁液会渗进伤口’——我当时慌了,想起漕运的人说的话,就……就没敢拉他太久。”
苏墨盯着他:“所以他是自己掉下去的?那他指甲缝里的红木屑,还有那支笔怎么解释?”
“笔是他摔下去时从怀里掉出来的,我怕被人发现,就把笔藏在了石缝里。”张修远哽咽道,“红木屑……是他抓着笔杆时蹭下来的。他掉下去后,我去崖下找过,可只看到他昏在溪边,嘴里吐着白沫——我知道他中了毒,又怕漕运的人来寻,就……就把他推进了溪里,想着就当是溺水死的……”
“你撒谎!”院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喊,柳氏端着个木盆从厨房出来,眼里满是恨意,“我夫君根本不会贪生怕死!他前几日跟我说,要是他出事,一定是被人害的,还让我把布包交给大人——你就是帮凶!”
张修远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苏墨站起身,走到院门口,望着外面的雨帘:“赵虎,先把张修远押回县衙大牢。再带些人去青竹崖下搜查,找到那半块封着松香的竹筒。另外,盯着漕运的人,尤其是最近在青竹溪附近活动的船帮。”
“是!”赵虎押着张修远往外走,张修远回头看着苏墨,声音嘶哑:“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漕运的头头姓黄,他们的船常停在溪口的老码头……”
苏墨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残笔。笔杆上的“清”字被雨水打湿,像是在流泪。他知道,张修远的话里还有破绽——沈文清牙龈的血痕、崖边的火堆、樵夫王二看到的穿长衫的人……这案子,恐怕还没结束。
雨渐渐停了,夕阳透过云层,照在院角的石榴花上,红得像血。苏墨捏紧了那支残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查清楚,给沈文清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