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青竹留名

青竹案了结半月后，青阳县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漕运的黑船没了踪迹，青竹溪的水愈发清澈，岸边的竹林里，偶尔能见到孩童追逐嬉戏的身影。

这日清晨，苏墨刚升堂处理完几件琐事，衙役来报，说柳氏在门外求见，还带着个木匣。

苏墨请她进来，见柳氏穿着一身素衣，手里的木匣擦得锃亮。“苏大人，”柳氏将木匣递过来，“这是夫君生前的书房遗物，里面有他写的诗文稿，还有那支您还给我的残笔。我想着，夫君的心愿是为百姓做事，这些东西留在我这儿没用，不如交给大人，也算圆了他的念想。”

苏墨打开木匣，里面整整齐齐叠着一摞诗稿，最上面放着那支红木残笔。他拿起诗稿，翻到最后一页，竟是沈文清写给“青阳县令”的信——字迹虽有些潦草，却字字恳切，写的是他发现漕运走私后的心路：“……青竹溪本是养民之水，怎容豺狼藏污？若下官（注：沈文清自称）有不测，望县令大人为百姓除此祸害，还青竹一片清明……”

苏墨鼻头一酸，将信折好，对柳氏说：“沈秀才的心意，我记下了。这残笔和诗稿，我会好好收着，就放在县衙的书房里，日日看着，提醒自己莫忘初心。”

柳氏含泪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这是夫君藏的那半块竹筒，上面的松香还在。我想把它埋在青竹崖下，旁边种棵青竹，让夫君看着这溪水解脱，看着青阳县太平。”

苏墨应了，亲自陪柳氏去了青竹崖。崖下的毒藤已被衙役清理干净，柳氏将竹筒埋下，又种下一株青竹苗。苏墨拿起那支残笔，在竹苗旁的石头上轻轻刻了个“清”字——既是沈文清的“清”，也是为官清正的“清”。

“大人，您看！”柳氏忽然指着崖边，只见几只麻雀落在之前的火堆遗迹旁，啄着地上的草籽。阳光洒在竹林间，光斑跳动，像是沈文清的笑声。

从青竹崖回来，苏墨让人把沈文清的诗稿抄了一份，贴在县衙门口的告示栏上。百姓们围过来读，有人叹沈秀才的才华，有人骂漕运的黑心，更多人对着告示栏里的“清”字拱手——那是苏墨特意加上的批注：“为官者，当如青竹，中通外直，岁寒不凋；当如清溪，涤荡污浊，滋养一方。”

赵虎站在一旁，挠着头笑道：“大人，如今青阳县的人都在说，您这‘白面县令’，比那些满脸横肉的官还厉害！”

苏墨笑了笑，拿起桌上的残笔，在纸上写下“青竹案”三个字。他知道，这案子不是结束，是开始——往后在青阳县的日子，他要像这支残笔一样，哪怕笔尖断了，也要守住笔杆上的“清”，守住这一方百姓的安宁。

暮春的风又吹来了，带着青竹的清香。县衙书房的窗开着，那支红木残笔立在砚台旁，笔杆上的“清”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