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京城后,苏墨将沈念清安置在御史府的偏院,院里特意种了几株青竹——是他从青阳县青竹崖下移栽来的竹苗,带着故土的气息。
每日清晨,沈念清都拿着那支残笔,在青竹旁练字。苏墨则会教他研读国史馆的卷宗,从“青竹案”的详细记录,到历代清官断案的典故,一一讲解。
“你看这里,”苏墨指着卷宗里“验毒辨藤”的记载,“当年查青竹毒藤时,李郎中说它只长在青竹崖上游,这就是‘因地查物’;后来从你堂兄指甲缝的碎屑锁定毒源,是‘以微知著’。断案如剥笋,得一层层往里挖。”
沈念清拿着残笔在纸上画着毒藤的样子,点头道:“苏大人,我懂了!就像上次王老汉丢玉坠,从豆粉脚印查到张婶,也是从细节入手。”
苏墨笑了,递给他一本《洗冤集录》:“这书你好好读,里面的验尸技巧、辨伪方法,都是断案的根本。但记住,技巧之外,更要存一颗公正心——就像你堂兄,哪怕丢了性命,也不肯放过漕运黑恶。”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念清进步飞快。不仅能独立整理御史府的案卷,还跟着苏墨去街头查访民情。一次,京郊有农户报案,说自家的牛被人偷了。沈念清跟着苏墨去了现场,发现牛棚外有马蹄印,还沾着点青泥——京郊只有西边的坡地有这种泥。
“苏大人,偷牛的人应该是骑马来的,往西边跑了!”沈念清指着马蹄印说。苏墨点头,带着人往西追,果然在十里外的破庙里抓到了偷牛贼。
结案后,苏墨摸着沈念清的头:“不错,学会了‘循迹追凶’。这支残笔,没白在你手里。”
沈念清握着残笔,心里暖暖的。他想起青阳县的青竹崖,想起柳氏婶婶,还有堂兄沈文清——这支笔,连接着他和这些人的牵挂。
这年中秋,苏墨带着沈念清去京城的月下楼。楼上挂着一幅《青竹溪图》,是江南画师画的。沈念清看着画,突然红了眼眶:“苏大人,我想青阳县了,想崖下的那棵青竹。”
苏墨递给她一块月饼,轻声道:“等明年春闱,你若能中秀才,我就送你回青阳县。让你带着这支残笔,去当那里的县令,守着你堂兄的青竹,守着那里的百姓。”
沈念清重重点头,把残笔贴在胸口:“我一定好好考!将来回青阳县,要让青竹溪的水更清,让百姓的日子更好!”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桌上的残笔上。笔杆上的“清”字,在月光下像是有了温度——它从青阳县来,带着青竹的香,将来还要回到青阳县去,带着公正的魂。
苏墨知道,这不仅是沈念清的心愿,也是沈文清的心愿,更是他自己的心愿。那株从青阳县移栽来的青竹,在月光下轻轻摇曳,像是在回应着这份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