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清任青阳县令的第三月,县里出了桩新案——城西的粮铺掌柜刘老栓,夜里清点粮仓时被人打晕,库房里的三石新米不翼而飞。
报案时,刘老栓捂着额头哭诉:“沈大人,那可是百姓们预订的秋种粮种啊!要是找不回来,今年的收成可就完了!”
沈念清握着残笔,跟着赵虎(他特意从池州府赶来帮忙)去了粮铺。粮仓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窗台上有半枚带泥的鞋印,墙角还掉着片青竹叶——正是青竹崖附近特有的细叶竹。
“刘掌柜,昨夜你锁粮仓时,可有异常?”沈念清蹲下身,用残笔尖挑起那片竹叶。
“异常……”刘老栓想了想,“傍晚时,北村的王二柱来问过粮种的事,他说家里的地荒了,想赊点种子,我没答应——他前几年欠我的粮钱还没还呢!”
沈念清立刻带人去北村。王二柱家的院角堆着几袋粮食,袋子上沾着点青泥,和粮仓窗台上的泥一模一样。见官差来了,王二柱脸色骤变,转身就要跑,却被赵虎一把抓住。
“不是我偷的!”王二柱急得大喊,“是我娘病了,家里没米下锅,我昨晚路过粮铺,见窗户没关严,就……就拿了两袋米,没拿三石啊!”
沈念清盯着他:“那你拿米时,粮仓里还有别人吗?”
王二柱愣了愣:“有个穿灰布衫的人,戴着草帽,我以为是刘掌柜的伙计,就没敢多问。他扛着个大布包,比我的袋子沉多了!”
“灰布衫、草帽……”沈念清想起窗台上的鞋印——是成年男子的尺码,比王二柱的鞋大一圈。他让衙役看住王二柱,自己则带着赵虎去青竹崖附近查探——毕竟粮仓里的竹叶,是重要线索。
刚到崖下,就见一个穿灰布衫的汉子在竹林里埋东西。沈念清使了个眼色,赵虎悄悄绕到汉子身后,一把将他按住。汉子怀里掉出个布包,打开一看,正是两石多粮种,袋子上还印着刘老栓粮铺的记号!
“你是谁?为何偷粮种?”沈念清举起残笔,笔杆上的“清”字对着汉子的脸。
汉子见躲不过,低头道:“小人是邻县的粮贩子,听说青阳县的粮种好,就想偷点回去倒卖。昨夜见王二柱进了粮仓,就跟着偷了几袋。”
案子水落石出,王二柱因偷米被杖责二十,罚他帮刘老栓补种粮种;粮贩子则被押去池州府定罪。刘老栓握着沈念清的手,感激道:“沈大人,多亏了您,百姓们的秋种有救了!”
沈念清笑着摇头:“是这残笔提醒我,断案要找细节;是这青竹告诉我,做人要守本分。”他指了指崖下的青竹——那棵沈文清的青竹旁,新种的竹苗已长到一人高,“清”字和“继志”二字在阳光下相映。
这年秋收,青阳县收成极好。百姓们自发组织了“庆丰宴”,请沈念清去青竹崖下赴宴。柳氏端上一碗竹笋汤,笑着说:“念清,这汤里的竹笋,是从你堂兄的青竹旁采的,尝尝,还是当年的味道。”
沈念清喝着汤,望着满崖的青竹,又看了看手里的残笔。忽然,他想起苏墨在京城时说的话:“青竹的灯,要一直传下去。”
宴罢,沈念清在青竹崖的石头上,用残笔写下:“青竹长青,清流长润;残笔虽断,初心不改。”写完,他把笔递给身边的小衙役——那是个孤儿,沈念清正教他读书识字。
“这支笔,将来就交给你。”沈念清摸着小衙役的头,“要记住,它不仅是支笔,是沈文清秀才的坚守,是苏墨大人的公正,更是青阳县百姓的期盼。”
小衙役握紧残笔,重重点头。夕阳下,青竹的影子落在残笔上,笔杆的“清”字,像是一颗永远明亮的星,照亮着青阳县的土地,也照亮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初心。
从此,青竹案的故事,伴着那支残笔和满崖的青竹,在青阳县流传了一年又一年。后来的人都说,青阳县的青竹最直,溪水最清,是因为那里有沈文清的魂,有苏墨的志,还有一支永远守着“清”字的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