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转,转眼十年过去。沈念清已从青涩的年轻县令,变成了青阳县百姓口中的“沈青天”。他断过的案子不计其数,小到邻里争地,大到盐商偷税,每一件都办得明明白白,百姓心服口服。
崖下的青竹愈发繁茂,沈文清那棵老竹已需两人合抱,沈念清当年种的“继志”竹也亭亭如盖,新竹苗在它们周围扎根,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竹林。那支残笔,笔杆被磨得光滑,“清”字却愈发清晰,一直立在县衙书房的砚台中央。
这年冬,沈念清收到一封京城来的信——是苏墨写的。信里说他已致仕,想回青阳县看看,看看那片青竹,看看那支残笔。
沈念清喜出望外,提前半月就让人打扫了县衙的客房,又去青竹崖采了新笋,准备给苏墨做他最爱吃的竹笋烧肉。
苏墨来的那日,青阳县飘着小雪。沈念清带着已是县衙捕头的小衙役(当年接过残笔的孤儿,如今叫林正),在城门口迎接。苏墨虽已两鬓斑白,精神却依旧矍铄,一见到沈念清就笑:“念清,十年不见,你倒有当年我的样子了。”
“苏大人,您快请,我给您备了青阳老酒,还有崖下的新笋。”沈念清扶着苏墨,往县衙走。
席间,苏墨看着桌上的竹笋,又看了看沈念清手里的残笔,轻声道:“当年我带你来京城,就知道你能守住青阳县。这残笔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强。”
“若不是您教导,我哪能有今日。”沈念清把残笔递给苏墨,“您看,这笔杆上的‘清’字,还是那么亮。”
苏墨摩挲着残笔,眼里满是感慨:“这不是笔亮,是人心亮。沈文清的‘清’,你的‘清’,还有林正的‘清’,都刻在这笔上了。”
一旁的林正忙道:“苏大人,我跟着沈大人学断案,每次遇到难处,就摸一摸这残笔,想起您说的‘守清守心’,就有底气了。”
几日后,雪停了,沈念清陪着苏墨去青竹崖。雪压青竹,琼枝玉树,格外好看。苏墨走到老竹下,摸着竹干上的“竹香永续”,轻声道:“沈秀才,你看,你的青竹长大了,你的心愿也实现了。青阳县的水,还是那么清。”
沈念清指着周围的新竹:“苏大人,我打算在这里立块碑,刻上‘青竹传清’四个字,让后人都记得,这里有过沈文清的坚守,有过您的公正。”
苏墨点头:“好!还要把‘青竹案’的故事刻在碑后,让当官的来这里看看,什么是‘清正’,什么是‘民心’。”
又过了半月,苏墨要回京城了。沈念清把那坛青阳老酒和一包青竹籽塞给苏墨:“您把这竹籽种在京城的院里,就当青阳县的青竹,陪着您。”
苏墨接过竹籽,又看了眼沈念清手里的残笔:“念清,这残笔你要好好传下去,传给能守住‘清’的人。青阳县的青竹,也得一代代长下去。”
“您放心,我已经教林正接管案子了,这残笔将来就交给她。”沈念清望着苏墨的马车远去,心里满是不舍,却也满是坚定。
后来,沈念清在青阳县当了一辈子县令,直到七十岁才致仕。他把残笔正式交给林正,还在青竹崖立了“青竹传清”碑,碑后刻着“青竹案”的全案,末尾写着:“清者,非独为官之德,亦为做人之本。青竹长青,清流长润,此志不渝。”
再后来,林正成了青阳县的县令,她带着残笔,像沈念清、苏墨、沈文清那样,守着青竹溪,守着百姓。崖下的青竹越来越多,成了青阳县的一景,往来的官员、百姓,都会来这里看看青竹,摸摸残笔,听一听“青竹案”的故事。
那支残笔,最终被供奉在青阳县衙的“清德堂”里,旁边放着沈文清的诗稿、苏墨的手札,还有沈念清、林正断案的卷宗。笔杆上的“清”字,历经百年,依旧闪闪发亮——它成了青阳县的象征,成了“清正廉明”的象征。
而青竹崖下的青竹,一年比一年茂盛,风一吹,竹香满县,像是在诉说着那段关于“清”的故事,也像是在提醒着每一个人:守住初心,守住“清”,就像青竹那样,中通外直,岁寒不凋。